记忆像时间一样流动,可莫陆离看不到这些记忆中有关庄掩抑所写文章的任何记录,只有他人的只言片语给莫陆离一些提醒他还在记忆中。
“你到底在写什么?怎么不给我们看?”
“你就在那写……写写写……”
“爸,今年过年……我们不回去了……”
“老顽固,我的腰有点疼……你帮我看看。”
“吃饭了!”
“又没有人看。”
“很抱歉的告诉你们,他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治疗,也仅仅能够活……”
“我知道,先不要告诉他,我们会瞒着他的……”
“啊!你怎么在这……”
……
……
一生何其漫长。
又何其短呢?
走着,走着,就到了终点,没看完沿途的风景,和爱的人也没度过更多的时光……
其实我知道,很多问题的出现都在于人们主观的看法和难以启齿的话。
明明只需要沟通便能解决矛盾,人们却一次次的闪避退让,希望从中求和,但最后结果不随人意,却又埋怨命运不公,熟人不爱。
假如我能勇敢一些……把那些话说出口……
我了解这些道理,但又何尝不是因种种原因不敢开口?
嘀嗒……
嘀嗒……
嘀嗒。
记忆空间里像是刮起一阵风,将琐碎的记忆扬向莫陆离,莫陆离无法深入每一段记忆,但莫陆离却感受到主人心意。
“你了解我多少呢?”
这人的记忆……
不,或者说,意识还残存一些清醒的部分,排斥着外来者。
这是件好事。
这代表庄掩抑还能多撑一两天,也就代表莫陆离可以不用时刻担心庄掩抑断气。
但相应的,莫陆离无法强行搜查这段记忆——在主人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记忆对外人是完全封锁的。
这段记忆里,莫陆离只有逐渐争取主人清醒意识到信任,走入更多更深层的记忆,才能在记忆空间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
莫陆离不能令庄掩抑意识完全沉睡——这可能导致庄掩抑立刻死去。
可以说,现在完全是这段意识吊着庄掩抑这口气,在莫陆离解决这件委托前,这段意识可千万不能出事。
而使意识沉睡,平常没什么影响,只是让沉睡者嗜睡一段时间,可在此刻,这无异于谋杀。
毫无办法,莫陆离只能跟随记忆洪流游荡,不知去往何方。
慢慢的,他见识到更多的东西。
庄掩抑在案牍上写写画画,时而停笔思索,时而含笑去写,时而平静,时而略显疯癫。
……
豪放或是累如泉涌,庄掩抑在案牍上展现的不是他在写字,是他的喜怒哀乐,像戏剧一般丰富。
他仿佛疯魔,对一张纸哭泣或笑。
记忆依流。
早年,中年,晚年。
莫陆离发觉,庄掩抑的记忆像是一堆被撕碎揉乱的纸屑,点燃。
随后抛洒,任其在空中燃烧。
时间流逝,
这些记忆,
会随肉体化成尘埃。
纸中文字,莫陆离始终看不清。
就像是艺术片打上码,莫陆离看的心虚杂乱。
莫陆离意识在记忆群里随波逐流,虽然文稿的内容莫陆离看不到,但莫陆离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重复的一生。
喜怒哀乐,早中晚,一年又一年,所做的也是拿着笔在纸上写。
不知何时,莫陆离疲倦,开始审美疲劳。
不知这记忆的流动何时是个头,期间也有暂时退出记忆的冲动。
只是一想如此长时间可忍,不差接下来的那一段,于是也便静下心——等!
我等!
渐渐,莫陆离瞥到远处有一团模糊白影。
起初未太在意,可四周逐渐传来的吸力告诉莫陆离——有一方记忆世界要像他展开!
莫陆离遥望那团白影,此时细看,那竟是一张五彩缤纷巨大的纸!
那定是对于庄掩抑而言,异常重要的记忆!
几乎要掩面而泣……
千呼万唤始出来……
莫陆离感慨。
那白影近了……
近了……
触手可及…
骤然!
莫陆离被吸入周遭一片不大不小的记忆世界中。
犹抱琵琶……半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