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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太,这几日真是麻烦您了。”
李存孝驱使马车,木制车轮碾压在石板路上,在僻静的街巷发出清脆的声音。
张夫人生产后的几日都在调养,年龄只有三天的张家小虎崽更不用多说。
婴儿出生后直到三岁之前,都是极容易夭折的时候。
按照民间的习俗,小孩不长到一定年纪,根本不会取大名。
当然,武者的孩子,夭折的可能性比起寻常百姓要小得多。
但哪怕世家大族的孩子,也没听说生下来就能举鼎。
净月师太放心不下院里的孤儿,这几日都是早早来,迟迟走。
若非有气血境界在身,三十多岁的人,怕不是早就累垮了。
“李施主说的哪里话。张夫人给悲田院的孩子布施了不少衣服和粮食,我自然要尽力回报。”
净月师太看着车厢里一摞摞的旧衣服和一筐筐的干粮,心里着实感激。
别人或许瞧不起这些旧衣粗粮,但对于悲田院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来说,却是弥足珍贵。
“您是真正有德行的比丘尼,往后若是有麻烦,请一定告知。”
“镖局上下,都乐意帮忙。”
李存孝对这位尼姑确实很有好感。
对方救济孤苦,安贫乐道。医术高明,却不以此求财,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他自认算不上热心肠,但却敬佩这些心地淳厚的人。
在当下糜烂的世道,仍然敢于付出善良,某种程度上,才真正是佛法当中所说,独步无畏、践行佛法的狮子。
至于寺庙里脑满肠肥的那些不提也罢。
到了地方,李存孝又帮着把一摞摞东西全都搬进院子。
这里的孩子,大的有十三四岁,小的只有四五岁。
残疾的孩子倒是没有,因为如今的普通人家,若是生出残缺的婴儿,往往会直接溺死。
这些,大都是父母做工累死,抑或者无钱买药病死,留下孤苦孩童,被净月师太捡到。
看见李存孝搬来东西,已经见过几次面的孩子们都跑来帮忙。
“师父,人和东西都送到了。”
李存孝回到镖局,找到书房当中的张力士。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后者这些天有点怪怪的。
对方好几次欲言又止,但又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那就好。明日你们就要回寺里了吧?”
“是,师父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我倒是想交代,可太乙前辈不让说啊。
张力士也很是无奈。三天过去,眼看三个晚辈已经要回寺里了,李存孝这边看上去却没有一点动静。
到底是看上了,还是没看上?给个痛快话啊.
“师父,三天前那个上午,您到底是去哪了?”
李存孝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虽然是惊鸿一瞥,但他事后怎么想,都觉得对方当时身上那块布,有点像自己从慕容柏那得来紫金袈裟。
更不用说张力士身上还有些许烧伤的痕迹,他炼化肝木眼窍,视力极好,很难不发现蹊跷。
张力士沉默了片刻。
“去见一位故人。本以为会对你们,对镖局有所帮助,但是,唉.”
看来是失败了啊。
李存孝不是没有眼色的人,闻言也不多问,只能安慰几句,便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张力士就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糊弄过去了。
“看来我的话你算是听进去了。”
耳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张力士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老道,又惊又喜:
“前辈!”
“小点声”,太乙头也不回,注视着李存孝离去的背影。
直到对方消失在屋檐的转角,这才转身道:
“我这几天有事忙去了。”
“李存孝确实不错,但我还要给他几个考验,所以你之后还是得守口如瓶。”
“晚辈明白,定然不会违背您的嘱托。”
张力士正为弟子的光明前途感到高兴,眼前忽然一黑,退开几步,一看却是那天见过的九头狮子
怎么只有八个头?
“好马儿,再分一个头出来。”
太乙笑眯眯地抚摸着青狮的鬃毛,后者委屈地咕噜了几声,显然是不太情愿。
老道顿时竖起了眉头,“之前让你分头是为了把守山的朱雀换下来。”
“怎么,难道你也想变成魔宝?”
青狮打了个哆嗦,拼命摇头,八个脑袋中,顿时有一个“啵”一下掉在地上。
狮头一滚,转瞬变成了一只青色的小马驹,而青狮则变得有些萎靡。
“我听说之前有人刺杀李存孝,这小马是一具分身,养在你的府上,可以保你一家平安”
“若有事,可让它担当信使。”
张力士十分感激,但还没来得及道谢,太乙真人又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那小马趴在地上,人性化地叹了口气。
张力士不敢怠慢,小心道:
“神驹当面,不知您喜欢哪种马厩.”
“这风轮我都到手半个月了,也没看见什么动静。”
“是此物没主人,还是炼化之后,连主人都找不到?”
“若不是太乙真人的手笔,难不成平顶山还是什么强者的古战场,有什么机缘遗宝吗?”
李存孝在房间里暗自思索,好半天也得不出个结论,最后索性不去想。
盘膝而坐,继续炼化窍穴。
虽然煞气冲关更加爽快,但自主的修炼也不可松懈。
因为每次金刚杵突破,其煞气的消耗是和本人的境界息息相关。
说白了,修炼就像往缸里注水,他自己小桶倒进去也算,金刚杵用水泵注水也算。
一边多出些,另一边就少出些。
“倒是个勤勉的性子,这点和吒儿很像。”
络腮胡子老道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静静看着李存孝打坐修炼。
照骨镜悬浮在半空,精准地映照出其体内魔头以及脏腑精气的变化。
那一日,太乙真人的情绪大起大落,而平静下来之后,他就下定了决心。
无论是巧合也好,虚无缥缈的转世也罢,他都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亡子逝去多年,悔恨和愧疚积压在心中,无人可倾诉。
太乙真人需要一个对象,让自己稍稍得以慰藉。
而哪怕抛开这些不谈,眼前的青年都毫无疑问是真正的天骄,值得将衣钵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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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天骄无人指引,修炼的路子稍微歪了些。”
看着镜子里满满当当的八个魔头,还有翱翔其间的风伯,哪怕是太乙真人,都有些感到头疼。
但最多也只是头疼,身为丹道圣手,自然有解决之法。
“那朵金莲虽不如传说中的七宝莲那般,有起死回生的神异”
“不过到底是绝佳灵草,只要搭配得当,足以炼出一颗六阶的灵丹。”
“届时以灵压魔,以实化虚。灵气与魔头交融消解,恰如阴阳冲撞。”
“二者的造化,恰好能消去李存孝体内魔头,但又能保持其获得的种种神异。”
“如此,虽然又要从气血圆满重新开始诱魔修行,但根基之雄浑,还要更胜往昔。”
“只是到时,是让三郎仍旧学习尾火虎君功,化朱雀之神?”
“还是让他转修角木蛟君功,化青龙之神?”
“我自身所证,便是东方之神。上阵父子兵,还是修木行真功”
太乙真人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雪白的络腮胡子,嘴角微微翘起,不知不觉间,已经带入了长辈的角色。
但到底是师父,还是义父,只怕.
“咦?已经天亮了吗?”
一夜过去,李存孝神清气爽。
起身推开房门,旭日东升,叶乘霄已经等候在门外。
等下用完早膳,他们三人就要回寺里了。
“嗯?怎么就天亮了?”
太乙真人如梦方醒。
瞧了眼外面的天色,有些诧异,不知不觉,竟然看着徒弟修炼了一晚。
等下三人离开,他也会暗中同行,去天鼓寺了结后续。
看在那个德正小辈对张力士一家有些恩惠的份上,一会儿他打算客气一些。
随便赏些什么,让对方明白,李存孝的背后已经有人了。
然后——唉,该找什么借口接近儿.徒弟呢?
上一回就是没开一个好头,结果父子关系恶化迅速。等自己回过神,已经无可挽回。
太乙真人眼底闪过黯然,随即又立刻振作。
这一次他肯定吸取教训,徐徐图之,润物细无声的、春风化雨的培养感情。
这般想着,镖局门口,三人翻身上马,圆华和徒弟明烛也乐呵呵地骑马过来。
寒暄几句,五人打马告辞。太乙真人同样骑在青骢马上,和李存孝并驾齐驱,但几人一无所觉。
圆华一脸热情,不停找话题和李存孝攀谈,老道见状,有些自得地摸了摸胡须。
“这个小辈倒是有些眼色。哼,三郎天资惊世,便是境界比他高者,也同样会为之折服。”
“就像老夫当年,年纪虽浅,但凭借炼丹妙手,那些修为更高、年龄更大的女修不也一样.”
天鼓寺距离州城不过十里,五人五马,很快便到。
圆华带着弟子去了值房,他今日要再去摸摸圆觉的底。
叶乘霄三人则在草木房门口分开,李存孝回到屠宰房,顿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李师弟可来了!”
“好好好,李师弟来了,这批风鼬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师弟,来,丹房要炼一批解毒丹,六十只二阶风鼬鼠,没你这活儿可不好干。”
李存孝闻言双眼放光,戴上襻(pan)膊将袖子挽起,提着尖刀便奔了过去。
“圆槐师兄,我来为你分忧!”
一帮人干得热火朝天,但站在院子房檐上的太乙面色却不好看。
老道眼中天纵之才的弟子,竟然被安排在丹房干屠宰?
德正小儿,你有眼无珠!
感觉被冒犯的太乙真人极为不悦,但他还不至于和圆槐这些小家伙置气。
那就把德聪抓起来揍一顿!
哼,亏他之前还觉得这个小辈在丹道上可圈可点,原来却是个糊涂蛋。
看来这天鼓寺是一刻不能呆了,他等下就要把李存孝.
“太乙道兄?”
来人声音还没发出,太乙真人已经察觉,转头一看,对面房檐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胖大和尚。
契此和尚也是刚到,乐呵呵地正打算像往常一样在此处侧卧着看一整天。
可是眼睛一扫,就看到了对面一个白色络腮胡的威猛老道。
二人看着对方,都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契此和尚被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我当然是来看我徒弟啊。”
太乙真人悚然一惊,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对方借照骨镜找到的,不会就是李存孝吧?
‘不,一定是!八个魔头加身跟没事人一样,这是修炼降魔法的顶尖资质。’
‘坏了,这照骨镜就不该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契此和尚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太乙道兄?你还没说你来这干什么呢?”
太乙立刻收敛神色,露出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那德聪小儿略有薄名,我来看看这药王院是不是名副其实。”
契此一听,没听出什么毛病,因为对方本身就是丹道圣手,这么做也似乎说得过去。
可当他注意到对方不时飘落在李存孝身上的眼神,心里细细一咂摸,脑海里划过电光。
一时间警铃大作!
对方该不会是上次听到自己收徒弟的事,起了歪心思,用照骨镜挨家挨户找过来了吧?
‘坏了,这照骨镜就不该还!’
两人面色平静,心底却都是懊恼不已:
被牛鼻子(秃驴)偷家了!
“太乙道兄还是第一次来吧?我好歹算此地半个主人,若不奉上一杯茶,岂不是失了礼数?”
契此一个闪身,圆圆的肚子遮住了太乙投向院子里的视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太乙心里暗骂,谁不知道你契此四处挂单,是佛门头号惹人嫌,还半个主人呢?
但是他也不放心对方和李存孝独处,如此倒是正和心意。
两人脸上都挂着假笑,互相抓紧了对方的手臂,知道的晓得是怕弟子被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僧一道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屋顶上的两道身影消失,屠宰房的众人却依然是干得热火朝天。
太阳从东北方升到最高,又渐渐西斜。
“师弟们,都辛苦了!”
伴随着一声吆喝,一滩血污下水中,众人都有些疲惫地直起身子。
唯独李存孝一人,围裙上只有几点血迹,脸上挂着舒爽的笑容。
金刚杵的煞气,又涨了一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