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就是错了
“他把餐巾包在身上，好像是为了避免自己身上溅上太多的血。”办公室里，有人用坚硬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对着另外的三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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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口很凌厉，像是擅长宰杀的刽子手，”穿灰色西服的人站起来，指着光屏上的X光片，“这一刀刺穿了眼窝，却避开了后面的脑部神经，这一刀刺穿滑膜，但是下面的膝关节韧带完好无损，最令我惊奇的是臂弯上的这一刀，巧妙的避开了臂骨与肱骨，只是对于关节连接处的穿刺，如果不是见到凶手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我真的会以为他是常年解剖尸体的法医。”
“这可不是对一个凶手应该有的态度，这是学生之间的恶性袭击！”头发灰白的老妇人站起来，气得吹胡子瞪眼。
“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人才，”灰西服接口道，因为背对着门，所以并不能清晰的看见他的脸，不过声音倒是富有磁性，像是音乐奇才弹奏出的钢琴曲，灵动而优雅，“或许比那个废掉的安迪斯更有价值。”
“他在一开始就决定要干掉那个安迪斯，可是杀人是主不能容忍的恶性，所以他选择另一种方法，”轮椅上的老人嘟嘟囔囔的念叨着，像是隔壁老年痴呆的老人，“伤害而不杀死，刺穿手臂，毁掉膝盖，让安迪斯引以为傲的骄傲变成沦为瘸子的笑柄，如果不是经过长时间的考虑，他不会如此精准的刺穿安迪斯的关节。”
“所以？”灰西服挑了挑眉头。
“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子，实际上是凶恶的野兽，他可以像天使一样彬彬有礼，也能像恶魔一样满身血腥。”
“不管怎么说都要先把我们的‘犯人’带进来，”一直沉默的男人站起身子，身上的肌肉块像是隆起的石堆，“我很好奇，在大家眼中这个堪称‘变态’的小子，会带给我们怎么样的惊喜。”
“没什么好惊喜的。”路西法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两个全副武装的押解人员，苍白的手铐咬住少年瘦弱的手腕，坚硬的镣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鬼却让所有人如临大敌。
“能叙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吗？”老妇人相当不满的躺在椅子上，像是鼓足了气得青蛙。
“虽然我相信各位已经在逮捕我之前搞清了事情的全过程，但是既然各位老师有要求，我不介意再说一遍。”路西法笑笑，脸上丝毫见不到即将被惩罚的紧张，反而是满脸的笑意，好像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受罚，而是见一下许久未见的朋友。
“你是不是落下了一些细节？”在路西法的叙述结束之后，轮椅上的老人淡漠的开口，“比如你将安迪斯从轮椅上推下来，把自己寝室里的朋友放上去的细节。”
“我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路西法笑笑，“安拉******的受伤时间在他之前，伤口更为致命，而且伴随很严重的失血状况，我是打断了安迪斯的关节不假，但是许多重要的动脉都被我避开，除了终身残疾，我想不到会对他造成什么损失，但是安拉******不一样，”路西法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的伤口在脑袋，他可能会死。”
“可能会死和永久性残疾，我不知道这两个后果哪个更严重。”老妇人气冲冲的开口。
“无论如何他都会是个残疾，这样倒不如先救下‘可能会死’的那个，可能会留下一条生命。”
“你！”
灰西服笑笑，仟水竟然会掉进一个小鬼的语言陷阱，这下可有的好看了。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这里吗？”一旁拳击教练一样壮硕的男人开口。
“当然知道，”路西法笑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接受学院对我的一切惩罚。”
“不打算反抗一下？”听到路西法干脆的回应，名为仟水的白发老妇人皱了皱眉头。
“没什么好反抗的，错了就是错了，安迪斯确实对我施行侮辱，但是现在他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而我也要为自己的暴力买单。”
仟水皱着眉头倒回了椅子里，一旁轮椅上的老人微微点头，在见到路西法之前几个人都在思考，这个年纪轻轻却如此暴力的小男孩在面对自己几人的时候会有怎样的表现，是理直气壮的据理力争？还是低眉顺眼的等待惩罚？亦或是声泪俱下的祈求怜悯？但是路西法用最简单的语言给了几人回应：他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而我也要为自己的暴力买单。
没有理直气壮，没有低眉顺眼，更没有声泪俱下，少年就那么淡淡的笑着说出“我接受学院对我的一切惩罚”，可是老妇人心里竟然有些不忍起来，这样温顺的孩子，会是怎样的侮辱才会使他那样的暴走呢？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老妇人再问。
“没有，没有强词夺理也没有据理力争，新生路西法接受学院的一切处罚。”路西法笑。
心底却不由得开始打鼓。
这是一场赌局，早在安迪斯举枪对准他的时候，少年的心底已经做好了反击的打算，而在安迪斯倒下之后，那高速运转的大脑又在第一时间给出了他免于惩罚的手段——安迪斯是在学校里声名显赫的贵族，对于胆敢将刀子送进他身体里的自己学校一定不会听之任之，作为闻名整个机械城的学院，安保措施一定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所以，路西法选择乖乖投降，让巡警押送着自己进入高层的办公室。
不必要的伤害就要尽量避免。
事实证明路西法也做出了相当明智的决定，暗红色的镣铐上没有再染上自己的鲜血。
而在面对四人时路西法选择了乖乖低头认罪，以安迪斯的跋扈，一定有不少人看不顺眼，只要自己不据理力争得太过火，舆论一定会倒向自己一边。
剩下的，只要在老师面前表现得与众不同就好了。
这也是路西法选择在几人面前谈笑风生的原因之一，他没有为自己请求宽恕或者先发制人，而是选择承受一切，但是那句“他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而我也要为自己的暴力买单”会勾起所有人的兴趣。
尼采式的哀伤，狂妄而悲悯，足以让人刮目相待，也能为自己的身上增添一分神秘。
拆不开的黑箱子，永远都是最吸引人的。
“我有一个问题，”一旁的“拳击教练”开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说自己是一个平民？在安迪斯逼你的时候，这样可以避免一切的发生，从而使自己免于惩罚，毕竟贵族迫害平民，是一件相当让人不齿的事情。”
“我是平民，但我并不奴颜婢膝，”路西法笑，“那样的情况下，如果一遍一遍的重申自己是平民，会是近似于求饶般的动作吧？”
拳击教练一愣，不过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面，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老师说过，不是所有的生命都生来卑贱，只是有些人选择了不公正的活法——靠践踏别人的尊严来展示自己的骄傲。”路西法重申那些拉杰尔教给他的箴言，“这样的人，不配践踏我的骄傲。”
“那你的骄傲是什么？”灰西服男子问道。
“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路西法抬起头直视灰西服的眸子，一字一顿，“那个生养我的小村子，瓦伦汀。”
“听到你这么说我真是太高兴了。”宽厚的手掌抚上路西法的肩头，少年的身体不经意的一愣。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