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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闻其详,请讲。”李成秀刚才的那一阙诗颇得三人之意,所以十分给李成秀面子。
李成秀端了酒碗在手,在堂中踱步来回,沉吟片刻,微微一笑,念道:“万里乘云去复来,只身东海挟春雷。忍看图画移颜色,肯使江山付劫灰。浊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浊世清太平。”说罢便将手中的酒倒洒在地上,又笑道:“‘虽可忘忧矣,其如作病何。淋漓满襟袖,更发楚狂歌。’几位,有道是‘莫道有酒终需醉,酒入愁肠愁更愁’啊。男儿好志向,要喝也该喝庆功之酒,怎可喝这愁肠之酒呢?”
众人神色一凌,但其颓废未减,依旧言道:“小娘子所言极是,只是如今这世道,我等光有志向又如何?吏治不明,科举不明,我三人虽有力却无处使啊!”
经这么一会儿皇帝的气也消了,听得三人之言,不由得问道:“你们为何不去应科试?”
陈文士叹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则天、文昌两帝圣明,将隋、唐二世的科举之制加以完善,为天下寒门开启为仕之途。然,这条路却是看似康庄大道,实则荆棘遍布阻碍重重,寒门士子若是想要通过这条路步入仕途简直比登天还难。”然后历数道,“当今的科试分为常科和制科两种,常科是每年都固定时间去考,制考是由皇帝下诏临时举行的。从生源上来论,又分生徒和乡贡。由京师及州县学馆出,而送往尚书省受试者叫生徒;不由学馆而先经州县考试,及优劣来取,书卷之人是谁都不知道,只凭文章好坏,观点对误,岂不公平?”
堂中顿时变得一片安静,就连路过酒肆的路人似乎也都刻意放轻了脚步。
“好,这个点子好!”姓陈的文士和皇帝不约而同地拍案赞道,皇帝看了李成秀笑道:“碎女子脑瓜还挺灵醒,怎的就想到这个法子咧?”
一欢喜竟将关中方言都带出来了。
陈姓文士也是用欣赏地眼神看着李成秀,欢喜道:“如此我等寒门学子便不用受那权贵之气,不必去捧那些腐贵们的臭脚了!”欢喜过后却又是一叹:“只是,此等妙法却又如何让朝廷采用呢?”
李成秀看了一眼皇帝,笑道:“皇天不死,自当有眼。”
皇帝捋着胡须笑着说道:“老夫有一好友,乃当朝太子之师,老夫向他建言此事必成。”
“啊?果真?”陈姓文士惊喜不已,忙朝皇帝拜道:“如此小子就先代天下寒门之子先过老先生之大恩了!”
“不敢,不敢,快快请起。”皇帝脸颊微红地连连虚扶。
“敢问老丈高姓大名?”陈姓文士说:“我等本欲离开长安,幸好得遇老先生。还请老先生告知我等名姓,若是此事等我等也好感念。”
“老夫免贵姓李。”皇帝瞥了一眼李成秀捋着胡子笑道,李成秀的眼皮跳了跳,不由得朝皇帝看去,皇帝说:“贱名道全。”
李成秀绝倒,老皇帝居然当着她的面盗用她老爹的名号!
揭穿他?
揭穿他?
……
“哦,原来您就是闲散道人司马?”陈姓文士喜不自胜,一拜倒地,欢喜道:“小子陈子原得遇先生三生有幸!”
李老爹仕途被黜失意,一度出家当了道士,自称闲散道人。
当然,陈子原真正欢喜的是李老爹现在的身份,太子妃的生父,太子的岳父,当今皇帝的亲家。就算是他个人向皇帝提建议皇帝也会重视的,更何况他还要拉着太子的老师……说不定还要拉上太子一道,那事成的把握就更大了。
“唉,龌龊颓丧之气,不足道也。”皇帝颇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将李老爹悔不当初的模样演得倒是颇像。
一番客气,皇帝给三人介绍皇后和李成秀,皇后自是妻,李成秀则成了女。李老爹虽然闻名于天下,但世人却不知他到底有几女,所以三人也没有把李成秀是太子妃那方面去想。李成秀长得美貌,三人自是免不得心摇旌动,但看她虽然年幼却是妇人打扮,不由得心生忱惜。
话语来往之间,李成秀他们得知陈子原乃西蜀益州人,褐色衣袍的那个叫柳言是扬州人,而绯袍男子名唤孟维乃豫州真阳人,三人年岁相当都是三十岁左右,正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