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15）救是不救？
慕碧环走到曲云峥的床边坐下，他额上浸着细密的汗水，人却是兀自地昏迷沉睡，伸手为他拂去额上的汗水，却是忽然觉得他就连苍白的脸也都是虚浮着的不真实。
指尖有些疼惜地微微颤抖了一下。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的掌忽然扼住了她的腕，口中呓语“碧环，不要走，不要走……”
一股辛酸锁在胸口，闷闷地梗着，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
天下皇榜，若能解峥王病者，重赏！
曲云峥身材并不算是伟岸，瘦瘦的，身上的肌肉却是凹凸有致，峥出一股坚实的气息来。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能叫她慕碧环初见时失身，再见时就是了倾心。就算是心口那个位置，容不下富家子弟，也独独给他存了个位置，让他好攻城略地，霸占了她整一颗心。
“洛妖，他能活多久？”久久难语。身边的洛妖如影相附，凝在她身后的空气里。
“活不过元宵。”冷漠淡语，陈述着的事实，却让人心下梗塞。
元宵？
不过半年！
“阿蛮那边如何了，解蛊的法子，她可说了？”明知道那个苗疆女子既然下了蛊，便不会再解，却还是忍不住问上一问，算是心底的一个希冀，希望她心中包着曲云峥的那块地方的柔软，能在这一刻狠狠地刺上她一刺，叫她幡然醒悟，然后解开噬心蛊。
“她死了。”如叙述着日升日落这样的平常语气，而阿蛮的生死，确实是与他无关。
他称不上是薄凉，只是不愿意多理与他没有丝毫瓜葛的事情。神医洛妖，并非有着一颗菩萨的慈悲，否则他便是有十个分身，也阻不住络绎求医的病患。他性子想来冷淡，与他无关的事情，他是许少插手的。
或许曲云峥算是个意外，因为这个意外里，有慕碧环。
“洛妖， 他还有救吗？”凝滞了半晌，慕碧环终于还是缓缓地叹了一声。心里一旦给他攻陷，她就彻底的沉沦了。
“小环，”洛妖欲语又止，转而却又咄咄地问道，“若是救他会让你腹中的孩子终生体弱，亦更是终生与噬心蛊相伴，你救是不救？”
沉寂无语。
手上的掌却忽然握得更紧，如拽着棵浮木的救赎，流眸晃过他的脸庞，那样一张脆弱不堪的脸，沉沉的昏迷里，依旧紧紧地握着她的腕，紧到勒出了红痕，口中絮絮念念着的，也是她的名。
心中本就没有丢过他，又怎么挡得住一个他不久于世的遗憾？
然而，拿着腹中孩儿的终身附着噬心蛊这样的事情来赌……她不敢！
没有任何的回答，静静地坐在床沿，仔细端详着曲云峥的面庞，许久许久，如同僵成了一尊雕塑，就这样地看着。就连洛妖何时离去也不得而知。
天边如同仙女持着红绫起舞，蒙蒙的青白染上了一层绚丽且是辉煌的红霞，也恰在这时，屋里荧荧惶惶的红烛轰然灭了。
不多久，有侍女进屋，为曲云峥端来梳洗的脸盆清水。
“哐啷，”一声，水盆落地。房里昏暗，侍女恍惚见到个人影在峥王床前，便是本能地惊呼“有刺客！”
这时天边初晓，峥王府里的侍卫却是训练有素地随着侍女的惊呼闯了进来，仔细瞧清了坐在床沿斜斜趴在峥王身上的翠色身影是峥王宠极又忽然失踪的峥王妃，恭敬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那侍女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等守在一边等候发落。
也恰是侍女那时一声惊呼，惊醒了床上的慕碧环和曲云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