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来(五)
“十三哥哥，你拿的什么呀？”
大年三十晚上，伊家一家人围坐着吃年夜饭，快要结束的时候。
陈芳华说道：“小美，你留下洗碗。”说完，看着伊焜和伊丽，柔声道：“小丽，小焜，我们跟爸爸一切去看烟花。”
两个孩子头点的像拨浪鼓一样，小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十四妹妹，快吃，吃完我们去看烟花。”
“嗯。”十四猛点头。
伊美生气的抱怨道：“妈，我也要去。”只有12岁的伊美当然不愿意独自呆在家里，而且还要干活，她肯定不干。
陈芳华一瞪眼厉声道：“谁叫你是姐姐，你洗好碗才出来不就行了。”
伊美心里很不服气，可是又不敢违抗妈妈，她看了看一直坐在那里吃饭的十四，眼珠子一转说道：“那好吧，不过，让十四在家里陪我。”
陈芳华垂眸看了看十四，道：“行啊！一会儿你洗好碗带她一块儿出来。”
“嗯嗯嗯！”
“妈妈，为什么要让十四妹妹留下来，叫二姐留下来陪着大姐好了。”
十四这时很懂事的说：“十三哥哥……”谁知话一出口，头上就挨了一巴掌。
“说了多少次了，叫小焜哥哥或者哥哥，什么十三哥哥？以后不许叫，听到没？”一旁的陈芳华生气的冲十四吼道。
十四点点头，重新说道：“小焜哥哥，我留下来陪大姐，一会儿出去找你。”
“那好吧！不过，你要快点哦！烟花很快就没有了。”
“嗯，我知道了。”
晚饭后，伊斯达带着老婆和两个孩子出门了。
伊美走到门口，看着他们走远，这才转过身对十四道：“那，十四，你今年已经五岁了，应该学着干点活了。这碗，你洗吧。”
十四眨了眨眼睛，点头说：“好，我来洗。”她站起身，因为从小就营养不良，所以小小的身子才刚刚高过桌子一个头。
伊美转身也走了出去。
小十四毕竟只有五岁，好不容易把桌子上的盘子碗筷子勺子什么的收拾干净，已经累出了一身的汗。为了洗碗，她个子不够高，只好搬了一张板凳放在水池边，然后踩上去开始洗。
冬天的水很凉，她两只小手都冻得通红的，可是她仍然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只是不时的搓着手想要暖和一点。
现在跟以前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以前不是睡在地板上就是睡在一堆垃圾旁边，冬天为了取暖，她只能钻到垃圾里面。可是现在她可以跟两个姐姐睡在床上，很柔软暖和的床铺里。她还有漂亮的衣服穿，虽然都是姐姐们穿过的，而且都很大，不过，她第一次不是穿的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她觉得自己穿的衣服是最好看的了。
她有热饭吃，有糖吃，在她小小的心灵里这里就是她的家，十三哥哥的爸爸妈妈就是她的爸爸妈妈，永远的爸爸妈妈。所以，洗碗、扫地、拖地等小小的劳累对于小十四来说，真的不算什么，虽然有点累，可是她的心里却十分高兴。
她小心翼翼的、认认真真的清洗每一个碗，洗完之后还一个一个擦干净，整齐的摆放在橱柜里。因为个子小，每次都要搬个凳子才能够得着。当她放完最后一摞盘子的时候，忘记自己是在凳子上的，结果一下子从凳子上掉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结果就抓住了橱柜的门把手，放在台子上的橱柜就这样倒了下来，砸在了十四的身上。
橱柜里的碗、盘子、小碟子什么的统统都掉了出来，砸在十四身上又掉到地上摔碎了。十四的手也被割伤了。可是她并没有哭，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满地的狼藉，她知道自己犯错了。
这时候，外面的烟花也放完了，伊斯达带着家人回来了，正好看见十四拿着扫帚在扫地。
“这是咋回事？”陈芳华大叫一声，“小美呢？小美——”
“妈……”伊美居然从里屋跑了出来。
“咋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是十四摔的，我洗好之后就进屋了，我不知道她……”伊美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
伊美的话没说完，陈芳华就揪住了十四的耳朵拖到了客厅。
“妈妈，十四妹妹不是故意的。”伊焜追上去拉着陈芳华的手替十四说情。
“不是故意的？”陈芳华气急败坏的吼道：“要是故意她还不把我们的房子给烧了，这个野丫头当初就不该带回来。”说着，夺过十四手里的扫帚对着屁股就打了起来。
“妈妈——”伊焜上去拉，被伊美抓住了。
伊斯达看着陈芳华手下没轻没重的，就斥声道：“行了，摔碎了再买就是了。孩子这么小，禁得住这样打吗？”
“不打不长记性。”陈芳华一边说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你说好好的橱柜放在那儿，你动它干嘛？”
“妈妈，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十四被打的眼泪汪汪的，可是并没有躲闪，面对小美姐姐的说辞也没有争辩。
“好了，知道错了就行了。”伊斯达说道。
陈芳华这才住了手，把十四往旁边一推，并把扫帚往她身上一扔。“给我扫干净。”说完就进了卧室。
十四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然后捡起地上的扫帚走进厨房。
伊焜这时狠狠推了一把伊美，问道：“是你吧？”
伊美一愣，支吾着问道：“什么是我？”
“一定是你偷懒让十四妹妹洗碗然后你跑出去看烟花了。”伊焜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伊美。
面对弟弟的质疑，伊美脸一绷，狡辩道：“我刚才是从房间里出来的，我没有出去看烟花。”
“你是从窗户爬进来的。”伊焜依旧不依不饶。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从窗户里爬进来的。”
“不用看也知道，又不是第一次了。”
伊美瞪着自己的弟弟，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这是她亲弟弟，居然帮着一个外人。她哼了一声，然后进屋了。
伊焜走进厨房，看到爸爸已经把倒在地上的橱柜放回了远处，正在清理地上的碎渣渣，十四站在一旁，看着伊斯达，眼睛里并没有委屈，只是静静的看着，然后乖巧的叫了一声：“爸爸。”
伊斯达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爸爸……爸爸……”
伊斯达笑，走到她面前，看到她手上的血都已经干了，心疼的说：“疼吗？”
十四摇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爸爸，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了。”
伊斯达慈祥的点点头，然后转身继续把地上的残局收拾干净。
伊焜把十四拉出来，两个孩子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伊焜拿出一个创可贴小心翼翼的给十四手上的伤口贴上。
“十三哥哥，烟花好看吗？”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太不小心了。烟花好看吗？”十四好想跟她的十三哥哥一起去看烟花啊！
“好看！以后不许替姐姐们干活了。”
“好可惜哦！我都没有看到。”十四一副颓然的样子说道。
看到十四失落的样子，伊焜想了想，然后拉起十四，道：“走，我带去看烟花。”说着，就拉着十四跑了出去。
两个孩子在附近的小地摊上买了一把可以拿着玩的烟花，然后伊焜偷偷的回到家把爸爸的打火机拿了出来，两个孩子在空旷的地方开始放烟花。
两个孩子拿着烟花一边挥舞一边奔跑着，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把一把烟花全部放完，他们累的倒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十四妹妹，等我长大挣钱了就买好多好多的烟花放给你看好不好？”
“好。”
两个孩子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
回忆回来，十四的眼眶红了。她望着车窗外的天空上的绚丽的烟花，不由的想：
“十三哥哥，你在哪儿呢？对不起，我忘了你这么多年现在才想起来。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你呢？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十三哥哥，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
路过点燃最后一捆烟花，然后仰起头，看着烟花在空中绽放出不同的花型，心里默默的想着。
“十四，你看到了吗？以后每年我都会为你燃放烟花，哪怕……哪怕我不在了……也会让你看到这个世间最美丽的烟花……”
当夜空中最后一团烟花绽放之后，路过坐进了车里，缓缓发动了汽车。
车子慢慢停了下来，路过放下车窗，车窗口正好对着巷子口。
这是一条灯光昏暗的小巷子，不过却十分热闹。此刻，正是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刚吃完年夜饭，而春节联欢晚会还没有开始放，所以家家户户都敞着门走到户外，互相说着新年祝福。
H市不是大城市，而且在老城区还是有很多放鞭炮的。
伊斯达和陈芳华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家门，他们跟左右邻居打着招呼。
“怎么？女儿女婿今年没回来过年啊？”
“嗯，明天回来。今年在小美在她婆婆家过。”
“哦！哎，对了，十四呢？她怎么……”
“她学校有点事……所以就先回去了……”陈芳华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