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
却没想到,还未进门,便听到皇太后那中气十足的责难声:
“不是说老三已经回来了吗?怎么这么大会儿也不见来见我!难道是不认我这个母后了吗?”
旁边的太监早就跪倒请罪了,夜无双进去的时候,看到他们满脸都是汗,赶紧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嘴里却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母后,您这般着急的召儿臣回宫,可是因为太思念儿臣的缘故?”
皇太后向来对这个最不听话的老三最没辙,眼下看着他耍赖,只得笑着说:
“是啊,母后想念你的紧,快来母后身边,让哀家仔细瞧瞧。”
于是夜无双快步来到皇太后面前,皇太后果真拉着他的手,仔细端详起来。
“又瘦了。”
她疼惜的说道。
夜无双见时机一到,立马将手抽出,瞬间跪倒在地,大声说道:
“若母亲真体恤儿臣,不妨收回成命。儿臣实在不是掌控天下的良才,这种大事还是交予能担重任的人才好。儿臣从小不学无术,更不清楚治国之道,又怎能将国家发展的国富民强?还请母后三思啊!”
可是他这般动情的表述,却没让皇太后有半点反应,她只是很淡然的回了一句:
“这皇上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意思是,没得选择。
“母后!”
夜无双屈膝向前,“您要三思啊!”
看到皇太后不为所动后,他便又多次的从各个角度论证自己不适合当皇帝统领天下,最终,把皇太后逼急了。
“老三,你给我住口!”
皇太后大怒,额头上的凤凰冠都随着颤抖起来。
“你可知道,我们皇族的命脉如今只剩下你和老十二两个,老十二尚未成年,你作为兄长的,难道不该担任治国的重任吗?我知道你向往自由,喜欢游历与玩耍,可你生在皇族之家,就无法摆脱身上的责任!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何你们这族的命脉最终只剩下你们两个人!国家如今命运堪忧,你作为王爷不仅没有保卫国家的概念,竟然还在国家需要你的时候推三阻四!老三,难道你需要额娘给你跪下,你才肯应吗?”
皇太后从刚才的恬静淡定,到现在的老泪纵横,谈起自己早亡的那十几个孩子,当即忍不住啜泣起来。
这让从未见过皇太后这把反应的夜无双,当即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他心里也清楚,这次既然回来,就是凶多吉少,当皇上的事情,怕是无法躲过了。
只不过他的心里,还有一事要禀。
“额娘,让我当皇上也未尝不可。不过儿臣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讲!”
皇太后心里振奋,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刚才的老泪也瞬间消失,这让夜无双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一般。
他大声的带着几分不满的说道:
“儿臣要迎娶一个民女为妻。”
皇太后听后嗔目结舌,当即从大殿之上走了下来,伸手想扶起地上的夜无双问个清楚,却没想到夜无双根本就不愿意站起来,而是说道:
“请母后一定要答应儿臣,否则儿臣将长跪不起。而且儿臣觉得,把皇位传给老十二也没有什么不好,在他未成年之计,儿臣可以对他进行辅佐,母后也可以垂帘听政,直到他长大成人为止。”
“荒唐!”
皇太后猛的拍了一把身边的椅背,对着夜无双喊道:
“你该知道我为何不同意他继承大统,休得提他!”
夜无双当然清楚,夜无悔,也就是老十三,他不是皇太后的亲生儿子,所以不是万不得已,这个爱权利的额娘是绝对不会传位给夜无悔的。
“那母后就答应儿臣的条件!”
“老十二,你现在不是已经有了妻子吗?云珊的父亲可是当今的丞相,官居要职,额娘不能随意动云珊的位置啊。不如这样,待你登基为皇后,额娘再以秀女的名义将她选进宫里,你看如何?”
“若是如此,母后直接给她一个皇贵妃的名头罢了。皇后的位置,儿臣可以顾全大局,给云丞相的女儿,以稳国体。”
夜无双说的心不甘情不愿,但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了。
皇太后深谙自己儿子的秉性,便也不再强求,只是说了句:
“罢了,改天让母后瞧瞧再说吧。”
“你现在答应,若是瞧过了之后返回,儿臣也就不会去做这个皇上!”
夜无双也懂得母亲的处事原则,他先把自己的姿态说清楚,只听得皇太后一个劲的摇头,心里却对那个还没出现的女子产生了无限的好奇:
到底是怎样的奇女子,惹得双儿为她这般倾倒?
夜无双匆匆赶出皇宫,已经请好的太医紧跟在他的身后。
几人低头疾行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跪倒了一大批的宫女。
先皇所有宫女全部赐死,这批是专门为夜无双招募的。
“给三王爷请安!”
领头的姑姑温和的声音礼貌响起,夜无双眉头一簇,停都未停,便离开了。
可忽然遇到夜无双的宫女们,有个大胆的,竟然偷偷抬头望着这个她们之后的主子。
她身上的黄色丝绸手绢,在明亮的秋光中特别显眼。
她的目光随着他飘逸的身影远去,不觉得眼睛竟然痴了。
“啪啪啪啪!”
她尚未瞧够,脸上便传来灼人的疼痛,那掌事的姑姑厉声喝道:
“大胆奴才!王爷也是你能看的!”
那宫女立马低下头来,呛然伏地,跪倒磕头不迭,嘴里还说着: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可嘴角却掀起一股恨意,心里默默念着:
若待有一天,我且登上这皇后之巅,看你谁还敢对我横加指责!
角落里,一个瘦削的身影,望着她脸上的杀意,嘴角晕出浓浓的邪恶之色。
三王府。
“福晋,福晋!王爷回来了!”
碎步快走的丫鬟,差点撞上闻声而出的云珊。
她在厨房忙碌多时,已知夜无双匆忙离开是为见皇太后,当即决定再为他亲自做一顿大餐,以慰一路艰辛。
可就在她充满期待的迎出去时,却听到小丫鬟急忙忙的阻止声:
“福晋!您,您还是别去了!王爷,王爷他和太医们,直接进了主殿!”
丫鬟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云珊脸上的喜悦已经瞬间化作愤怒,那本温和的白皙皮肤,如今已被赤红的颜色替代,目光中还迸射出几许恨意。
“嘭嘭嘭!”
好几盘她精心准备的食物,都在她推倒在地,盘盏碎裂的声音是那么刺耳,吓的丫鬟赶紧去关了房门,担心这声音被谁听了去。
“关什么关!他在那女人身边,正悉心伺候着!哪里还能听得到这般动静!”
云珊眼中含着泪,颤抖着说出这番话,可身体却有些不自持,最终呆坐在锅台前。
“几位太医,你们觉得福晋的病情如何?”
王府正殿这边,几位太医已经轮番为皇甫兰儿诊过脉,可是脸上都献出焦灼之色。
又听到王爷竟然说这女子为福晋,立马吓的都筛糠般的跪了下来。
“恕罪臣无能!这福晋的病,怕是小的们已无力回天!”
一个掌事的太医,发白着胡须,颤巍巍的说出几人的共同想法。
他们无法去参透夜无双口中福晋的含义,但他们却知道,夜无双是皇太后内定的下一位皇上,也就是说这床榻上的女子,很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
为皇后治病,谁敢隐瞒半分!
所以,不如领罪,因为这女子的病情,已入膏肓!
“全都给我滚!”
夜无双凄然起身,冲着那群老太医大力一挥,几个老头便踩着棉花般的离去了。
门口一个小丫鬟听到后,迅速跑到了侧殿的厨房旁,将这最新的消息禀告给她们的主子,脸上还带着几分大难将逝的得色。
在屋外徘徊很久的夜无双,脸上的愁容堪比秋日最寥落的风,可最终,他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却看到皇甫兰儿正含着泪望着他。
“兰儿,兰儿,你醒了!”
“来人啊!赶紧送吃的来!越快越好!”
本一脸颓色的夜无双,望见苏醒的皇甫兰儿心中漾起一阵涟漪,整个人都来了精神,快速的走过去,将皇甫兰儿小心的抱在怀里。
直箍的皇甫兰儿喘不上气。
“咳咳咳咳。”
皇甫兰儿猛烈的咳嗽着,目光却一直死死的盯着夜无双身上的王爷华服,上面的四爪蛟龙,刺得她眼睛生生的痛。
泪水也瞬间滂沱的流了出来。
“送我出去。”
她浑身没力气,可这一句话,却让夜无双听的清明。
可听到她费劲全力说出的这句话,夜无双却笑出了声,他说:
“你是担心你的身体对不对?我告诉你呢,兰儿,刚才我找了京城里最好的太医为你把脉,你猜他们怎么说?他们说你这病根本不是病,只消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完全康复!”
说到这里,夜无双伸手接过旁边人递来的锦帕,仔细的给她擦拭脸上的泪,接着又把那浸满鼻涕和泪的手绢,递还给了身边的那个人。
只在递还的时候,忽然发现锦帕上的兰花,这才低声说了一句:
“你来了?”
云珊连忙躬身,还未回答,便又听到夜无双说:
“饭食可准备好了?兰儿不能吃太硬的东西,可要仔细着点!”
她方才听到丫鬟说皇甫兰儿的病情,心中还生出了几丝怜悯,心想若她命不久矣,她又何必与她为难。
却没想到,这般面对面的看着对自己冷酷的夫君,对别的女人异常温柔,原本是这么让人难堪之事。
云珊眼中的泪水瞬间夺目而出。
煲了几个时辰的燕窝粥被重新奉上,夜无双接过燕窝粥,便让云珊退下。
他端起粥,先是品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兰儿,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我只能喝这般难喝的粥了。真的好怀念你做的那些饭菜啊!”
夜无双动情的说着,都没有顾忌到在一旁来不及离开的云珊。
云山满眼愤怒,她隐忍着,没想到这女子竟然都做饭给王爷吃过,那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窝在夜无双怀里的皇甫兰儿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只是用眼睛瞄着夜无双身边的云珊,云珊浸满仇恨的望着她的眼神,让皇甫兰儿想起了自己曾经为皇甫晴然的日子,这些她逃了很久,转了一大圈又必须面对的日子,是她今生都无法逃脱的吗?
不过聪明的她,早瞧出了刚才夜无双说她无碍时的心虚。
罢了罢了,知晓自己时日不多,那就得过且过,此生能和无双相处一天,也算是她皇甫兰儿赚到了。
只不过对那个美若天仙却多少有些冰冷的福晋,自己怕是要先得罪几分了。
于是她听话的将夜无双手里的粥,认真喝了好几口,这才又疲惫的躺下,身上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次日晨,夜无双又被皇太后召唤而去。
云珊一人独自倚在花园里,却无暇欣赏那盛放的秋菊,还有那沁人的花香。
忽然,一阵急匆匆的步伐越过花园,直冲着她走来,云珊恍然抬头,望见了那一脸担忧的父亲。
“珊儿!珊儿!大事不好了!”
这个新入宰相的父亲,最近对自己的仕途很是揪心。
待先皇驾崩,他总是在云珊面前训诫,告诉她如何做好一个国母,如何有危机意识,决计不能因为她的一点小错而让云家全族都没有好下场。
当然,他说话之间,是以皇甫家族为例子的。
“父亲何事如此惊慌?”
云珊望着父亲云陌脸上豆大的汗滴,知道这事定非同小可,要知道云陌这人向来善于运筹帷幄,不然这皇甫家族陨落,也不会由他来掌握朝廷之力,莫非是王爷出了事情?
她立马起身倒茶,安抚着自己的父亲,让他慢慢说来。
“听说王爷此次回京,带回来一个女子?”
幽静的后花园全是云珊的心腹,那个唯一的外人还卧倒在床,根本无法苏醒,所以云珊就让云陌直接在花园里说了。
却没想到一开口,竟然是和那女子有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