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手机
这是姓陈的一家,男的叫做陈三弟(别问我为什么取这么奇怪的名字,我也想知道)。
家中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算算年纪,这男的孩子应该都在读书,所以说他的担子肯定很重,村里的男人多半都在外面找工作。他就找了最苦最累的采石工。
他们那个村在很山里边,村里的路经不住大车进出,尤其是下雨天,重型的农用车都不敢进来,一旦进来便原地打滑,到时候村里的人可有得赚了,推一辆车一人一百,来个七八个,那开车的叫苦不迭,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我自己进村找了一辆摩的,进去用了半个小时,花了三十块钱。当然这个钱是找雇主报销的。
雇主见来的是一个年轻人,就打电话给师傅,问清情况,师傅说:“那个年轻仔是我的徒弟,有他在没问题。”
我去到的时候,人已经在家里的大厅摆着了,我不敢看,因为这人的脑壳都压爆了,半边脑子有点漏白,一头的血把头发都凝固起来。
容貌又青又肿,完全想不出这人经历过什么事。
我打量尸体,出了头以外,其他的地方没有过多的伤害,不过手呈现一个奇怪的手势,这一点我倒是记得很清楚。
雇主说:“我哥哥死不瞑目,能不能让他闭眼。”
我试过盖住死者的眼睛,果然跟他们讲的一样,眼睛没办法合上,圆瞪瞪的看着,毫无光泽,并且有点凸起。
我心想会不会脑袋被压了,然后这眼珠子给他压得差点爆出来。自己尝试摸了摸死者的眼皮,发现这眼皮还有点弹性,不至于比不上。
这是什么情况呢?
死不瞑目,无非是心事未了,只要了结了死者的心事,那闭眼应该没问题的。
我问家属,“这个大哥有什么心事未了。”
他们家已经讨论过,家里没欠钱,活着的时候又没听说他有什么想做的。
所以说家属基本上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提供,这时我想到死者的手势,学着他抓了一下,总觉得这个手势好熟悉。
于是乎在我多次实验下,我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应该是死者生前抓了某样东西。
“这位大哥死的时候少了什么东西?”
雇主挠着后脑想了想,“手机没找到。”
他这样说,我幡然醒悟,这么说来,死者生前是一直抓着手机的。
这事说出来多少有点匪夷所思,也不是没有。
一这里举几个例子,一个是如果有人被勒死,那么死者生前必定挣扎,然后手就会抓住勒脖子的凶器,从而死后手就会保持弯曲的形态。
还有被淹死的人,如果有车撞进河里,那么车里的人肯定想方设法的想从车里出来,那么这个人死之前,肯定是身子弯着(因为车里空间小,想出来就得弯身)。
“他的手机哪里去了。”
雇主跟家属都不清楚,因为这事他们也讨论过,是不是被人偷了。
我觉得问题在于这个手机,所以这事情还得从手机着手。
这帮人都说手机找不到,屋里前前后后翻了个遍,根本九没手机的踪影,再怎么找也是这样,问我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让死者必眼。
看得出来他们对死者还是很重视的。不过我也没辙,我要是有办法,自己也犯不着让他们千方百计把手机找出来。
我肯定的说,如果你们想要死者必眼,那我就必须得找出手机。
雇主苦着脸道:“只要没头没脑着找,根本就找不到。再找多少次是一样。”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为了减轻他们的负担,我决定给他们测一个字。
雇主写了一个“找”字,从字面上看,这个字有点歪斜,整体向东南方向。
所以我就提示他们,你们要找的东西在东南方向。
雇主将信将疑,他们觉得这事也太奇妙了吧?就从字面上看就能看出东西在哪个方向?
他们在家里的东南方找了个遍,最后只能板着脸到我这里,他们没有说我“技术不过关”,而是转了一个弯告诉我,“都说东西找不到了,房子里边都翻了个遍,怎么会有。”
言外之意就是说我算得不准,只是没敢当着我的面直说。
我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算错,再拿雇主写的字仔细瞧瞧。
我又发现这字有点“散架”,当然用语文老师的话说,就是丑。
不过这“散架”的形态倒是给我提示,我坚定说道,“东西不在屋里头,你们可以出去找找。”
这一下家属就脑火了,“家里都找不到,你让我们出去找,这不瞎扯淡嘛,你要是不行,就回去叫九太公来。”
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怒着回应,“你说我不行,那就自己找人,我要是不行,我师傅也不会接手。你们看着办,是给我五十块打车出去,还是自己出去找。”
雇主这次做起和事老,让大家冷静冷静,是不是我们漏看什么,或者是我漏算什么。
我是不想跟他们继续了,坚持说自己没算错。
大伙一度僵持下来,后来雇主一拍大腿,“会不会在采石场。”
这样一说,大伙都明白了,然后发动全家的人力,都去采石场找。
采石场的人见死者家属来,也一起帮找,后来果然在石缝中找到。
据当时事故发生现场工人回忆,这死者当时跟谁打着电话。
就是因为打电话分神,结果被上面的滚石爆头,当场死亡。
手机这玩意害死人啊!
手机没电了,后来我们回去充电,一开机,马上有短信进来。
“爸爸,我的学杂费什么时候可以打过来。”
这是死者女儿发过来的短信,这帮家属中,这女儿没有在场。
“她为什么没来?”
大家都沉默了,我记得那一年是5月,这死者的女儿已经进入高考百日倒计时。
也就是说大家为了让小女儿好好高考,都不约而同的隐瞒事实。
我听完后,心中酸酸的,让雇主把钱寄过去,打印凭条带回来。
我把凭条烧了,让死者的老婆凑在耳边告诉他,钱汇过去了,安心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