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诡道
这天夜里,子昭就开始了攻取桓曲城的布置,“二王子,陶多亚在桓曲以平民身份潜伏了几年,对这里的情况应该说是了如指掌了,您看,咱们要不要去城南边看看。”禽妥将军是子昭的心腹,自然是不离他的左右,羽隋将军也来了,他却是思维更为缜密的,南城门外是山,从山上看城内,那是一览无余的,所以,南城必然是那风源重兵把守的地方。
羽隋犹豫着开口了,“二王子,要是咱们都知道南城好攻打,那么风源肯定也能想得到。”子昭对着两位手下笑笑,“你们稍安勿躁,再等一会儿。”禽妥和羽隋看着王子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就觉得他一定已经有了妙计,“二王子,甘盘回来了。”随着营帐门口卫兵的通报,只见一个一身武装加伪装的人,虎虎生风的走了进来,“拜见二王子,”他就是甘盘,虽然现在还是一名百射,职位不高,可是却深得子昭重用,因为他是跟随林好时间最久的,也是深得林好真传的了。“甘盘,快快免礼,把你看到的跟我们谈谈吧。”子昭把甘盘叫到了身前。
只见甘盘小心翼翼的,先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大约一尺见方的羊皮,他把羊皮铺在案上,几位将军都围拢了过来,甘盘有点紧张,但是他还是很清楚的给大家进行了讲解。“我近几天一直在城附近盘桓,咱们的大军兴师动众,风源对咱们的动向肯定是知道的,我快马加鞭,提前到了这里,这就是我画下的桓曲草图。”画图,这也是林好教给甘盘的本事,子昭一想到林好,突如其来的,心头一阵绞痛,可现在是在战场,他极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继续听甘盘汇报。
“这个风源,确实不是个普通的奴隶,他在调兵遣将方面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表面上看好像他在四个城门的兵力布置一样,但实际上,有不少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守卫力量,有的奴隶一旦逃脱了奴隶主的控制之后,立刻就逃走了,但是仍有一部分人忠于风源,想要获得真正的自由人的身份,毕竟逃走的奴隶,身上都带着烙印,一旦被抓,也是死路一条。”甘盘说着,“咱们攻城,我建议从北门或者是西门进入,南门看似好攻,但却看似松懈实则严密,反倒是北门西门那边,守卫的人并不算多。”
甘盘的想法,跟子昭其实是不谋而合的,而甘盘是林好一手带出来的,子昭不由得想到,要是阿好在这里,她一定会跟自己冲锋陷阵,沙场点兵的吧。
“嗯,我觉得甘盘的想法很可行,”子昭点点头道,“所以,我把咱们的内应陶多亚派到了北门去。其他的将军,你们有什么好的方法吗?大家不妨直说,只要对大商有利,只要能让我们少损折些兵将,我都会认真考虑,谁的意见最后能让咱们胜利,我定会在大王面前为他请功的。”子昭从来都不会把手下的功劳据为己有,他认为,只有调动了所有人的积极性,才能把人的力量发挥到最大化。
“二王子,我有个计策,大家听听看,”羽隋将军开口了,“哦,但讲无妨,我们愿闻其详。”子昭很高兴。“我记得林教官曾经教过我们夜袭,当时她说过一个词,叫做,兵者诡道,就是用兵者,应该尽量的迷惑敌人,把握胜利的时机,减少己方的损失。”羽隋将军停顿了一下,禽妥将军赶紧附和道,“对,林教官是这么教的。”而此时,子昭的心里,却又是一阵绞痛,唉,林好的影子已经渗透进了所有接触过她的人的心里,她,到底在哪里啊?
“我们可以把攻城的时间定到夜间,也可以先佯攻南城门,待把敌军都吸引过去的时候,趁机从北城门,或者西门迅速进入城里。”羽隋将军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扬,“先不说此计是否可行,就是甘盘和羽隋你们的头脑灵活方面,我就很赞赏,打仗,并不一定要遵循固定的程式,只要获得胜利,那才是我们最重要的目的。”子昭对自己的部下从不吝惜表扬的话,他确实是觉得,这些手下比以前可是聪明多了,他们已经舍弃了一味的猛冲猛打的作风,变得更为灵活机智了。
紧接着,就是具体的攻城方案的设定了,这次军事会议,使子昭的营帐里一直灯火通明到了天亮。
子昭的部队在桓曲城外安营扎寨了,同时,他秘密的把桓曲城的外围也安排上了岗哨,以防城内的叛军与外面联系,待部队集结完毕后,这天夜里,桓曲城的南门突然擂响了震天响的战鼓,火把映红了半边的天际,大将羽隋带领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杀向了城门,城墙上的守卫,立刻就报告了叛军的首领风源,风源赶到了城楼上,这是羽隋第一次与这位能率领奴隶叛乱的人见面,虽然距离较远,但仍能感受到那人不凡的气势。
风源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双精光湛然的眼睛了,他目光炯炯的看向城外那漫山遍野的商军,一丝一毫的胆怯都没有,“兄弟们!”他对着城上的奴隶们大吼一声,“檀氏压迫我们多年,咱们的父母亲朋,哪一家没有死在他们手上的?!”风源的话,成功的把奴隶们的怒火点燃了,“王侯将相,就该欺压我们,作威作福吗?”“不该!”城上的怒吼声,把城下的羽隋都震动了,风源虽是叛贼,但是,他成功的抓住了奴隶们的心理,此人,真是不简单啊!“咱们世代为奴,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现在城下就是大商军队,兄弟们,咱们抗争到底,尚有一线生机,开城投降,定是死路一条,咱们怎么办?”只听得一片呼声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抗争到底!抗争到底!……”
羽隋此时一声令下,“弓箭手,放箭!”只见带着火苗的箭,如流星雨一般的射向城头,城上毕竟是奴隶,他们空有勇气和视死如归的气概,可却没有军事经验,只听得“啊哟”“射中我了”这样的呼喊声不断,紧接着,羽隋下令,把投石机推上来,把像足球那么大的石头圆球浇上火油,点燃了投到城墙上。虽然如此形势紧急,但风源并没有太慌乱,他迅速的组织奴隶们反击,向城下射箭,投掷石块。
可令风源惊讶的是,虽然商军看似攻势很猛,但实际上,并没有用圆木撞城门,也没有架云梯让士兵们爬城墙,只是不断的射箭投石。自己已经命令各个城门守军,除了值班的人,都集结到这里来了,可毕竟人数太少,还是难以抵挡精锐的商军。
突然,风源的身后,响起了奴隶们呼喊的声音,“风大哥,我们挡不住了,他们竟然杀进城里来了!”“什么?”风源大吃一惊,坏了,一定是商军从别的地方进来了,风源快速的转身,与一群商军展开了肉搏战,搏斗中,忽然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顶到了他的喉咙,一声冰冷的“你就是风源?”让他僵立在了原地。
只这一瞬间,风源就明白了,大势已去,自己和兄弟们都要死了。他把头一扬,朗声答道。“我便是风源,他们都是奴隶,还能干活呢,放他们一条生路,我随你处置。”“哼,都是逆贼,还能轮得到你跟我讲条件?”禽妥将军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能把贼首风源抓住,他有点怀疑,传令下去,让所有人仔细搜索,不能让一个叛军漏网。
在羽隋将军下令放箭的同时,禽妥将军悄悄的带着部下潜到了北门城下,他们没有带火把,全都是轻装上阵,借着皎洁的月光,给陶宛发出了信号,陶宛这两天,一刻也不敢松懈,此时,他带领手下,一共六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上了城墙,干脆利落的把守卫的奴隶都干掉了,然后又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城门,禽妥会合陶宛,立刻就向南门奔去,甘盘此时也带人用大圆木撞开了西城门,冲了进来。
两个时辰以后,贼首风源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子昭的面前,此时的桓曲城已经回到了商军的手里,所有参与叛乱的奴隶已经都被镇压了,他们不得不缴械投降。子昭早就对风源这个人充满好奇了,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奴隶啊,居然能那么有号召力,还杀了檀城尹,而且全城居然没有什么太大的骚乱,虽然自己生擒了他,可子昭并没有把他当成阶下囚看待,只见那风源虽然脸颊上流过一道血痕,却是腰板挺的笔直,面貌说不上十分的英俊,但自有一股铁骨铮铮的气质,这,怎么会是天生为奴的人呢?
卫兵狠狠的踢了风源的腘窝一脚,他的身体晃了晃,站不稳跪下了,他怒视着那卫兵。当他决定带着大家揭竿而起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自己有一天很可能会身首异处,可他不怕,看着父母亲人,兄弟手足们,一个个的死于檀氏的残暴之下,他每一天都活在仇恨之中,奴隶主们在大灾之年依然花天酒地,而奴隶们却在累断脊梁骨后被绞杀,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风源,你知罪吗?”子昭打量了一会儿风源,问道,“哼,我们只是不想被檀氏杀死,饿死,何罪之有?”风源回答的毫不犹豫,“你叛乱朝廷,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我贱命一条,没有九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风源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根本不在乎什么罪不罪的。
“那我要是说,只要你写下投降书,我就让你活着,你看怎么样?”子昭故意问道,关于怎么处置风源,他已经心里有了计较,但是,也得看这风源能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了。“哦?我能活着?”生命可贵,风源也不例外,“那我那些兄弟们呢?”“他们当然都得被活埋,或当成祭品,在平叛胜利后,嗯,你懂的。”子昭故意慢悠悠的说。
“呸!”风源向子昭吐出了一口血水,他已经受伤了,可此时愤怒让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要我出卖兄弟,休息!”风源目眦尽裂,咬牙切齿,“我们兄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立刻就有卫兵,把风源押了下去。可子昭此时,却突然眼神迷离起来,“咱们是兄弟了,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娇嫩的声音,俏丽的面庞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阿好也是自己的结拜兄弟啊,她,她也说过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