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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暗沉,月光清朗。
一群人见天色已经这么晚了,索性,也没走,又叫了一桌子热菜,吃喝完毕之后。
陈闲拎着一个保温的饭盒,亲自把陈副厂长与童敏送出了门外。
陈副厂长的司机开车来接他了。
陈副厂长已经是喝的有些脸红脖子粗,揽着陈闲的肩膀,里外里就一句话:“陈老弟,对你,我TM就一个字,服。”
陈闲呵呵一笑,嘱咐陈副厂长的司机一定要把人照顾好了。
然后扭头从吴英宇手里接过了那个公文包,从中取出那俩叠画稿,一半递给了陈副厂长,一半递给了童敏,笑道:“这次来的匆忙,实在是没有准备什么好礼物,这俩部手稿就送给俩位了,请不要嫌弃。”
嫌弃?
童敏倏然把画稿抱在了怀里。
就连明显已经喝的有点上头的陈副厂长都愣了一下,然后死死的抱住了画稿,生怕不小心掉一张,折一角。
这是要他的老命啊!
这玩意哪怕不谈,陈闲亲自相送的意义,就是单论价值恐怕都会不少于十万,更不要说,随着陈闲今后必然的声名鹊起,这玩意的升值空间得多么的可怕。
陈副厂长一只手抱着画稿,一只手用力的揽住了陈闲的肩膀,脸红脖子粗的感动道:“老弟,哥哥我服你,我多余的话不说,就一句话……”
“以后,这画稿,以后就是老哥的传家宝了,就是死,老哥也得把它埋好了,再死。”
“哪怕丢一页,哥哥我都提头来见。”
陈闲听这话,心头不可能不暖,然后看到陈副厂长从车里取出了一个木盒子,一把塞进陈闲的怀里:“兄弟,哥哥没你文化高,没你这么雅,哥哥就是个纯粹的大俗人。”
“不过……”
“咱们兄弟相交,雅,哥哥我攀附了,俗,你也多担待,可以吧?”
陈闲一只手拎着保温盒,一只手夹着木盒子,正准备往回推,却见陈副厂长生怕陈闲拒绝,已经一个转身,钻进了车里,升上了一大半窗户才呵呵笑道:“老弟,哥哥先走一步了。”
说罢!
那司机也到底是陈副厂长心腹,心领神会,默不作声的一脚油门,车子登时就窜到了小路上,完全不给陈闲任何反应的机会。
陈闲只能是徒劳的往前跟了那么几步,然后停下把手里的保温饭盒递给了吴英宇,低头打开了陈副厂长给的木盒子,刹那间,一抹抹耀眼的金光迸射了出来。
足足十八根金条,亮金金的闪瞎狗眼。
陈闲瞳孔颤动……
这是,真的俗啊!
“卧槽!”
吴英宇却是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然后急忙闭嘴,低头看向了脚尖,生怕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
只是,偷偷的,忍不住的狠狠咽了几口唾沫……
这不是贪婪。
这绝不是贪婪。
就是,就是这饭盒里的饭,真的是太香了。
陈闲看了一眼远去的小轿车,摇摇头,合上盖子,顺手将那一盒子金条递给了吴英宇。
然后换回了保温盒,迈步走向了院子里那颗大树后面。
秦生还蹲在那儿,抽了一地的烟头。
察觉到有人靠近,先是从帽子下面观察了一下,然后才缓缓站了起来,陈闲举起了保温盒:“进店里,上车,还是在这吃?”
“这就好。”
秦生伸手接过了保温盒,陈闲也不在劝,从裤兜里掏出烟,磕了俩下,磕出一根,点燃抽了一口道:“其实,你没必要躲出来。”
秦生单膝跪地,将保温盒放在面前打开,一边用勺子舀饭,一边闷声道:“快,还不起了。”
陈闲怔了一下。
秦生继续道:“我有的只是自己这个人,只是,这条命,您给了童梦玩具厂,给了他父母一个机会,然后,他父母抓不住这个机会。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想到过他们那个性格肯定是抓不住这个机会的。”
“却没想到,您合理厌恶他们的同时,竟然还没有半点迁怒,甚至还更用心的想要替他一个死人,出这个头。”
“这时候,我就已经把命卖给你了。”
“再强求?”
“我没东西还了。”
陈闲怔怔的看着秦生,从他的身上瞧出了一些跟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东西,却又好像应该存在的东西,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蓦然,弯腰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幽幽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出这个头吗?”
为了我?
秦生这不是过度自信,他自认为自己这条命还是值得一些价位的。
只是,
旋即,他便想到,他其实从没有跟陈闲真正的展露过自己的本事,陈闲知都不知道他有本事,那还怎么谈得上为了你?
秦生缓缓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
陈闲回答,然后抽着烟,抬头看向了清冷的月光:“实话实说,我是真不明白,我自己从中午就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为了找个贴心的司机兼职保镖?”
“或许是。”
“为了心中那一点过意不去?觉得英雄不该这么草草埋葬。”
“或许有。”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想法,甚至是把这些东西加一块,好像都不足以让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出头。”
“王建生又没有惹过我,我甚至见都没有见过他。”
“陈副厂长也问过我,问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琢磨了很久,没有个答案。”
“直到,我刚刚,突然就想通了。”
陈闲低头,嘴角还冒着一缕烟气,目光灼灼的看向秦生:“人这一辈子,应该不是做什么事都需要理由吧!”
秦生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
接着听到陈闲继续道:“毕竟,他救人的时候,应该也没有给自己找一个非去不可的借口。”
秦生吃饭的动作,缓缓僵住。
是啊!
凡事都要讲理由吗?
我就瞧这个陌生的王建生,不顺眼,不可以吗?
他就是想要救人,不可以吗?
缓缓将嘴里的饭嚼了嚼咽下去,秦生突然开口道:“其实,童梦玩具厂并不是他父母的。”
“嗯?”
陈闲疑惑,还未展开来询问,秦生抬头,继续道:“它其实是我的。”
“嗯?”
陈闲脑瓜子是彻底的宕了一下。
什……
什么玩意?
它怎么可能是你的?
秦生或许知道陈闲会震惊,犹豫了一下,摘下帽子,从帽子的里兜取出了一个小包,展开小包,包里有一张薄薄的纸,秦生解释道:“这是他的遗书。”
“我们认识的第二年,他就把这个写了,去公证了,算是一个承诺吧!”
陈闲缓缓从石头上站了起来,脑瓜子嗡嗡的,好像随时随地会离家出走一样。
秦生继续道:“我已经还不起了,不过,他能。”
“而且,我觉得,他如果活着,应该会跟您成为极好,极好的朋友。”
陈闲的后脑勺,一阵发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