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星捧月,二小姐真真琴艺超群呐
“董府的一名嬷嬷死在街上?怎么死的?”董阡陌问。
“回姑娘的话,女尸口流鲜血,染红了衣襟,仵作却检验不出外伤,怀疑是偶发急病引致的猝死。”赵县令恭敬回道。
“原来如此,那真是不幸。”
董阡陌转念一想,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定是昨夜朱雀大街上,韦叶痕使手段将宇文藻所驾的马车弄得狂奔不止,抛下一个欧嬷嬷在后面追。韦叶痕要对车中人下手,不欲让欧嬷嬷多事,以免招来更多关注,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让欧嬷嬷了账。
董阡陌蹙眉,一段时日不见韦叶痕,他的杀性更重了。昨夜马车中,幸亏拿捏住了他的心思,以激怒他的方式放长线钓大鱼,否则此时此刻,送进府衙的尸体就不止一具欧嬷嬷了。
想到这里,她低首敛眉,微笑问:“怎么方才不见董家五小姐来听堂审?”
赵县令讪讪解释道:“董太师家的千金才名在外,家母和拙荆一直都很想见一见,只是难得有机会,于是就趁着五小姐前来认尸,先引去府衙之侧的下官家中了。”
董阡陌道:“原来如此,令堂与尊夫人真是雅致好客,只怕一见之下与寻常人家的女儿没什么区别,倒叫她们失望了。”
“怎么,姑娘也认识董五小姐?”赵县令问,“不如姑娘也移步寒舍,用杯薄酒?”
“我对董五小姐是不陌生,不过不必了。”董阡陌起身告辞道,“赵大人留步吧,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从侧门出得京兆府,董阡陌走进一间茶楼用了午膳,很快发现三桌之隔,公主府的两名卫士也在喝茶。
那两人虽然换了衣服,面目也不引人注目,可他们挺拔的坐姿,微分的膝头和双脚,明显是行伍出身。普通人来茶楼里喝茶听曲儿,是不会坐这么直的。
董阡陌知道,这是驸马宋赋新派来跟踪的人,要看一看自己是出身于哪个府邸。
宋赋新是西魏王府世子已醒过来了,父亲与三姐都轮不着咱们操心了。”
董怜悦吃惊地问:“真的吗?不是死了吗?”
董阡陌耸肩:“皇家的事儿,纷纷扰扰的,谁说得清呢?”
宜和园外,李嬷嬷闻讯迎出来,笑眯眯地说:“四小姐五小姐可回来了,老夫人就差亲自往王府找去了!”
董阡陌歉然地笑道:“宇文小姐太过好客,非得留我们吃了午饭才放我们回来。”
董怜悦也硬着头皮说:“是呀,从没见过那样好客的小姐。”
董阡陌问:“父亲回来了吗?”
李嬷嬷道:“前院小厮来报过了,老爷早晨匆匆回了一趟府,就去上朝了,多亏四小姐你有办法!”
董阡陌推辞道:“哪有,是藻郡王的面子大,一跟宇文小姐说项,就化解去两家的误会了。”
边说边走,来到正堂,映入眼帘的是堂下摆的一把金丝楠木瘦月古琴。
琴边一位绝美的少女,肤若凝脂,容光明艳,头戴金钏玉梅步摇,步摇上一圈细碎的蓝珍珠,直垂到她的额际,矜贵端秀。双耳戴了明珠铛,粉颈挂着冰石串珠,一眼望去华光流转。
但见少女肩如刀削,腰若绢束,身姿娉婷动人,姿态优雅。足登双色蚕丝锦绣鞋,一袭樱桃红缀淡粉芍药飘飞锦暗纹宫装,裙摆上缀了十几二十朵曼陀罗花,花瓣色泽深浅渐变,能与盆栽的鲜花一较真假。
董怜悦一笑,快步上去招呼道:“二姐,你才在山上住了几天,怎么回来就跟仙子一样周身沾着仙气儿,我差点儿没认出你来!”
这位仙子般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去菜根庵上香回来的二小姐董萱莹。
董萱莹并不理睬董怜悦,只是专注望琴,一个优美的起手式,尖尖十指涂了珊瑚蔻丹,悬于琴弦之上,分外可人。
下一刻,十指落于琴上,抚出了一段清雅动听的旋律。
董怜悦脸上的笑容尴尬,李嬷嬷低声解释道:“二小姐明日进宫为太后抚琴,这是在给老夫人预演。听说二小姐为了弹好这首曲子,沐浴焚香之后就没再开口说过话了。”
堂上,老夫人看到这边两个孙女都回来了,心中固然高兴,可这一刻被琴曲分走了注意力,只点了一下头,目光又重新落回董萱莹身上。
董怜悦小嘴一撅,心中不免感觉委屈。她可是为家里的事出去奔波,整整一夜没回来,受到不少惊吓。现在好容易回来了,二姐一脸的高山流水冰清玉洁,不理人不说,连老祖宗都没有半句抚慰的话!
甚至连丫鬟都众星捧月的,都在董萱莹的身后列成一排,连个过来支应的都没有。
董怜悦偏头看董阡陌,后者却是浑不在意的。没有丫鬟给她们搬来绣墩,董阡陌就坐到回廊栏杆上了,侧耳倾听着琴曲,秀眸中满是兴味之色。
见董阡陌没有抱怨,董怜悦也不好说什么了。
琴曲绕梁,持续了半柱香,渐入佳境,却乍然停顿下来。
这里懂琴的人并不多,还以为是一曲弹毕了呢。
丫鬟都纷纷走上来,拍手笑道:“二小姐真真琴艺超群!奴婢差点没听醉了,就像喝了一壶桂花酿!”
老夫人听出,董萱莹并没弹完一整支曲子,却不知缘故。
董萱莹被恭维的丫鬟团团围住,于是老夫人转头问董阡陌:“阡陌你觉得你二姐的《煎棠雪》抚奏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