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哥哥……”
林小森渐渐没了力气，可是他还是抓着陆承斯的衣服不放手。
他害怕，害怕一松开他，他就会消失了。
他双手酸得厉害，可小手还是不停地划动着。
陆承斯双眼通红，急切地推着林小森，“林小森！！咳咳咳……你回去！回去！”
然而小家伙还是抓着他的手不肯放，“不……”
身体被河水冻得开始僵硬起来，划动的动作越来越轻，二人一直在河中心打转。
户外实在寒冷，村里没什么人出门，就算二人在河里挣扎了那么久，还是没有一个人经过。
“小六哥哥……我觉得我们……要死了。”
“不过你不要怕，我们是……好兄弟……以前听社长说故事，咳咳咳……说……好兄弟不……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小六哥哥，咳咳咳……我们是好兄弟，对不对？我们一天死了……”
说着说着，他一双小手彻底酸软得划动不了了。
陆承斯看着忽然被河水淹没，很快又努力探出头来的小脑袋，他通红的眼底落下一滴泪来，“小森，哥哥……不会让你死的，不会……让你死的……”
忍着身上的滔天的巨痛，他奋力单手将林小森拽到自己身上，就这样驮着他艰难地往岸边游。
就算被他驮着，小家伙嘴里还是灌了许多河水，渐渐地，他没了反应。
见他的小手无力地从自己背上垂落下来，被河水一遍一遍的冲刷，原本麦色的小手在此刻苍白地如同埋去尘土之中的森森白骨。
“啪嗒”一声，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了河面上，荡出一片涟漪。
“小森，哥哥……一定会救你的，哥哥……会救你的……”
陆承斯紧紧咬着牙齿，低低的喃喃声像是从喉咙管艰难挤出来，语调和粗糙沙砾摩擦的声响如出一辙。
岸边的距离长得好似没有尽头，陆承斯盯着岸边结了冰的枯黄野草，明明连它们的根茎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为什么就是离他那么远？
渐渐地，他碧蓝的眼眸染上了血丝。
这时，天上飘起了雪。
鹅毛大雪。
飞雪大片大片地飘落在林小森光裸的背上，落在陆承斯的湿漉漉的黑发之间和沾满水迹的手臂上。
这一刻，陆承斯感觉不到冷了。m.biqubao.com
身体在快速冷却，腹部剧烈疼痛，周身的气力早就已经在挣扎之间消耗殆尽。
他已经连轻轻翻动一下水花都做不到了。
幽蓝的眼眸轻垂，眼底透着不可遏制的绝望之色，不断地涌出泪水，看了一眼垂在水面的小手，他嘴唇蠕动着，声音若有似无，“小森，哥哥……好像真的救不回你了……对不起……”
“我们一起死了，哥哥还会保护你的……永远保护你……”
最后，抬头看向林家所在的位置，溢满泪花的眼帘微掀，透过雾蒙蒙的水色，像是在做无声的告别，可惜，他没那个福分再拥有她了。
音音，希望你以后能遇到一个更好的人……
……
洛父洛母跑到河边时，河里的陆承斯和林小森已经只露出半个头了。
洛父不敢耽搁，连忙往河里游去。
好在离岸边比较近，只有不到五米。
很快，两人被洛父拖到了岸边。
陆承斯还没彻底失去意识，他挣扎着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两人，艰难地开口，“救他……救救他……求求你们……”
看着他那张俊俏的脸和漂亮的蓝眼睛，洛父和洛母怔了一下，才忙不迭地点头。
洛母是老师，每天接触学生，急救这些是必须学的，特别是溺水急救。
给林小森做了一切她会的急救措施，做了好几分钟，他都毫无反应。
洛母一边按压着林小森的胸腔，心口闷闷地疼，呼吸都有些缓不过来了。
这么小的孩子，瘦瘦小小的一只，怎么就……
雨雪不停地扫在脸颊上，可奔跑的洛音丝毫没觉得冷。
从林家到陆家的路上，她一边跑一边往河边看。
忽然，看见河边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她脚步猛地一滞。
前世她下火车回到村里看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和如今的景象如此相似。
双腿一阵瘫软，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抠得掌心泛起疼痛，她才颤颤悠悠地往河边跑。
跑着跑着，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还狠狠摔了一跤。
她顾不得掌心的伤口，继续爬起来跑。
跑近了些，她张开嘴，“陆承斯……”
声音有些嘶哑……没人听见。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也响了起来，“这孩子……救不回来了……”
洛音的目光落在地上躺着的陆承斯和林小森身上。
“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躺在地上的陆承斯艰难地开口，“救救他……他那么小……”
“小森……你快醒过来……”
“你醒来了，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咳咳咳……你想做什么，哥哥都同意，好不好？”
洛母看着脸色煞白的陆承斯，“唉……你弟弟不成了，我们先送你去医院吧，孩子，你爸妈呢？”
“陆承斯！”
陆承斯寻着声音看去。
看见洛音，他眼球颤了颤，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音音……小森……你快救救他……救救他……”
听见他的声音，洛音松了口气，对上他的双眸，只见他唇色惨白，清澈的蓝眸里是极致的惊恐和慌张，他何时这样脆弱无助过？
他在害怕啊……
她心脏猛地一酸。
洛父洛母震惊地看着洛音，又低头看了看陆承斯，两人眼底都是茫然？
洛音自然也看到了他们。
她狠狠怔了一下，可是她来不及反应什么，当务之急不是叙旧，走到林小森面前，她快速开始按压胸腔，接着是人工呼吸，一下一下，接连不断。
洛母虽然学过，可到底没经验，也只按压了两分钟。
前世，溺水这两个字伴随了洛音的一生，不会游泳的她不仅学了游泳，也学了溺水急救。
她的动作比洛母规范许多。
急救措施做了快五分钟，在她快放弃，在她和陆承斯眼底的光渐渐暗淡下去时，终于……有了成效。
“咳咳咳……”
林小森嘴里咳出了许多河水。
“小森？？小森？！”
陆承斯挣扎着爬到小家伙身边。
林小森睁开眼，眨了两下眼，看清面前的人是洛音后，他迟钝了两秒，而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使劲抓住洛音的手臂，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手臂捏碎，他伤心欲绝地哭嚎着，“音音姐姐，哥哥……小六哥哥……你救他……我没有保护好他……小六哥哥……要死了……呜……”
音音满含热泪的眼眸看了一眼陆承斯，又低头看着眼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小森。
她心里极尽酸涩，将身上的棉袄脱下来，连忙把小豆丁紧紧包裹起来，她低头亲了亲他冰凉的小脸儿，“乖宝贝儿，没事了，你小六哥哥没有死，他很好……”
林小森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她，声音委屈又伤心，“真的吗~~”
小奶音还打着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