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
“嗯？”他还是搭了一句腔。不厌恶，也没期待，就是简简单单的回应。
“狄一说，让我不要对你图谋不轨。”我说。
纳兰静雪哂然。
“你觉得，喜欢一个人算不算不轨？”我又问。
他终于转过头看我，清俊的脸，淡漠而困惑。
“我喜欢你。”还是我在说话。手背在身后，抬起头，含着笑，说得理直气壮。
纳兰静雪沉默了一会，然后将脸扭了过去，淡淡回答：“我知道。”
“你知道？”不会吧，貌似我真正喜欢纳兰静雪的时期并不算太长吧，连我自己都不过才刚刚意识到而已。
“在芙蓉镇，第一次见面时，你就说了。”纳兰静雪面无表情地提醒我道。
我眨眨眼，然后，立刻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只怪他的小脸实在太过诱人，让我忍不住想去轻薄。不过，那个时候是纯粹的色心。就好像看见蓝玉，也会想去轻薄蓝玉一样。
那种喜欢和这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厄，不管怎样，反正我喜欢你就对了。”我当然不敢说之前是调戏的话，只得将这句表白重新强调了一遍。
纳兰静雪还是神色淡淡，似听未听地“嗯”了一声。
他并没有往心里去吧。
我就是那个喊着“狼来了”的小孩，因为喊了太多次，以至于狼真的来了的时候，却没有原因相信我了。
“喂喂，我说认真的。”我顿时执着起来，跟在纳兰静雪的身后，非常郑重其事地，再一次再一次地强调道：“我喜欢你诶。”
“嗯。”
还是这么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没有回应，没有感动，简直像一个木头人。
结果，这一个固定的模式，就此循环了很久很久。
不过，算了，看在夜色下，那张脸实在太让人心动的份上，我也懒得认真追究了，嚷完最后一句，我偃旗息鼓，继续跟在他的身侧，走在京城无人的大道上。
“你知道永暗之门吗？”这样安静了一会，纳兰静雪终于大发慈悲，主动和我攀谈起来。
我大喜过望，有点狗腿地靠过去，点头：“知道啊。”
柳淡墨不就在那个地方呆过十年么？我常常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纳兰静雪又问。
我歪着头，一面回忆着柳淡墨的描述，一面回答道：“不太清楚，不过，肯定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它是魔教的禁地，好像是一个接连大陆的独立小岛，岛里乌烟瘴气，毒虫异兽成堆，还有很多很多极恶之人，全部退化到吃人肉的地步，很可怕的。好像进过那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除了柳淡墨。那小子命硬。
纳兰静雪沉吟，没有接话。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诧异地问。
“没事。”他摇头，很快打住了话题。
我又开始无聊起来，从皇宫走到这里，大概也走了近四十分钟的路了吧，再走十五分钟的样子，我们就要到秦王府。
等到了秦王府后，我就要面临一个很大的难题：纳兰静雪，今晚会在哪里睡觉？
照理说，我们今天相处得不错，他吃吃亏，我加加油，说不定就能生米煮成熟饭了。
一念至此，我之前被他的冷淡打击到谷底的积极性再次燃烧起来，小宇宙原地满血复活。
先不管那个永暗之门了，我不过是个言情小女主，该关心的地方，也应该是床上床下这一亩三分地，绝对不能过问国家大事，男人的事情让男人自己解决。我要负责的事情，除了宫斗，就是家斗，再不就去勾搭勾搭几个小美人，让夫君大人吃吃醋。
“那个……”我怯生生地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胳膊，开始明目张胆地试探起来。
纳兰静雪恍然不觉自己正处于一个危险的景况，他转过头，询问地看向我。
“那个，今晚……”我搅着手指，扭捏，扭捏，继续扭捏。
纳兰静雪蹙眉。
大概见惯了我大大咧咧的模样，我“娇羞”的样子，反而让他警觉。
“到底什么事？”见我迟迟不说后文，他终于追问了一句。
我一狠心，一咬牙，非常直接道：“今晚一起睡吧。”
纳兰静雪先是一怔，然后，非常非常可疑的，他的脸颊竟然有点发红。眼神也立刻变得全面武装起来。
“我睡书房。”他不再看我，却暗自提快了脚步，将我甩开了几步，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也从前方传了过来。
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转余地。
我凄凄楚楚地追了过去：“为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睡书房。”他无语了一会，仍然冷梆梆地丢下这个四个字。
真是气死个人，从前只有男人对女人死皮赖脸，现在我主动死皮赖脸了，居然还给吃了个闭门羹。
“不过是一起睡而已，又不要求你，厄，那啥那啥。”我忍了忍，终于没有将那个词说出来。这种少儿不宜的词语，还是矜持一点好。“我们已经成亲了，不是吗？或者说，你对你自己没信心，怕与我同处一室，会忍不住，厄，那啥那啥。”
纳兰静雪的步子越来越大，他早已经没有了平时的风轻云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这样急于将我甩开的样子，倒有点落荒而逃。
至于吗？至于吗？
我说过，我不会吃了你的。
“好了，慢点走，我不逼你还不成么？”见纳兰静雪几乎要将我甩出一条街的距离，我顿时泄气，举手投降。
如果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我是一个图谋不轨的大色狼。
今晚就放过他吧，反正来日方长。
纳兰静雪这才稍微慢下脚步，他大概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大，实在过于丢脸。
不过，我有点相信纳兰长乐的话了。他的四哥除了与芷蓉郡主的柏拉图恋爱之外，似乎没有多少对女人的经验啊。
虽然平时冷冰冰的，仿佛拒人千里之外，但骨子里，其实，还蛮……还蛮……纯情的。
我捂嘴贼笑。
“你笑什么？”见我偷笑，纳兰静雪沉着脸问。
“我更喜欢你了。”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大言不惭。
他直接无语。
这样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秦王府门外。管家举着灯笼过来给我们开门。
纳兰静雪在进门的时候，下意识地扶了我一下。冰凉干净的手指，像玉器一样的触觉。我低下头，微微一笑：“多谢。”
然后各奔东西。各找各妈。
纳兰静雪还是去了书房，那一晚，书房的蜡烛燃了一整夜。
我则躺在床上，开始琢磨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要问起永暗之门的事情？
虽然没有细说，不过，其实在他提起永暗之门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原因，恰恰因为知晓，所以，一定要将纳兰静雪的企图打消在襁褓里。
静雪那个人，虽然表面上冷冷淡淡，可其实，将很多人都放在了心上。即便那些人丝毫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