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走了几步,却被人拉住了衣袖。
“姐。”他喊了一声。
林青回头冷静的看着林远。
林远有些自卑的想把衣服整理好,想把头发整理一下,可他醉得有点狠,站得不太好。
越整理越乱,越整越乱。
林远气坏了,蹲在地上就开始哭。
他一个大男人拉着林青的衣袖蹲在地上哭,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哭了好一会儿,林远耷拉着脑袋,抽抽搭搭的问林青:“荷花她还好吗姐?那个孩子……真的没活下来?”
“没有,那么高的坎,荷花摔下去自己能活下来都不错了。”其实孩子能保住,但荷花不愿留着,所有人都尊重她。
林远低着头哭得泣不成声。
“姐,可能是报应,我爸出事后,家里的房产都被查封了,就唯独我妈跟我两个妹妹住的那套房子因为我妈妈跟我爸离婚,
保了下来,我那个妻子,在家里出事后,第二天就果断的搬回了娘家,我知道人家嫌弃我,当初肯嫁给我,也是因为我家里的关系,所以我没留她,
我只求她要是怀孕,把孩子给我留下来,可我跟她结婚也好几个月,她居然就没怀过,我想,应该是老天在惩罚我,是我弄丢了荷花,弄丢了我的孩子,我活该当个孤家寡人
我这辈子都对不起荷花,我没脸去见她,我只想知道她好不好?姐你能告诉我一声吗?我走后,她有没有好好生活?”
“她生活的很好,两个孩子学习很棒,她自己现在也在利用闲暇时间学习,等孩子们大点,她会去上夜校,所以她过得很好,你不必沉迷那些已经不能回去的过去。”
终究是原主真心疼爱的弟弟,林青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反正他已经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
呵!
林远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荷花。
林青没问,她也不想问。
沉默了一会儿后,林远说:“我知道你并不想看见我,你住附近是吗?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这一片。”
说完,他踉踉跄跄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林青不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反正就是很怪。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青把遇见林远的事情跟家里人说了。
顾大娘啧了一声:“那孩子也是够倒霉的,以为脱离原本的生活,就能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可谁知道转头就被打回原形,咱就是说,想过好日子是没错,但你抛弃妻子儿女就不对了,总的来说,还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就是,林青你不要难过,他这事赖不上任何人。”顾老头给林青夹了一筷子菜,催她快吃。
云喜也说:“林远这个人是个复杂的人,你说他坏,他不坏,你说他好?可他办的那些事又不像那么回事。”
“当初让他跟我,就是想带他走正途,可他骨子里还是被李三妹自私自利影响,只能说,自己选的路,自己跪着也要走完,谁也帮不了他。”顾云舟也说。
说起林远,就肯定会说李三妹。
这人判了一年半,已经出来了。
“上次你二嫂打电话来,说李三妹一直在打听你跟林远,估摸着那死老太婆还想让你俩她养老呢!”说起李三妹,顾大娘就一肚子气。
林青给顾大娘夹了一筷子菜,呲着大牙笑:“放心妈,对付她我多的是法子。”
“这我倒是不愁,你二嫂说她去家里闹来着,被你大姑跟二嫂俩架着丢了出去,她就去公社告你,说你不养亲妈,带着公公婆婆去大城市享福,还让公社出头,让把咱家的钱划拉一半给他。”
林青当听了一个笑话:“公社怎么说?”
“公社说人家早嫁人了,人家赚的钱姓顾,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还说她再闹,就是没改造好,就让她继续吃牢饭去,她一听要吃牢饭就老实了,再没去闹过。”
顾大娘觉得只有那么解气了。
林青淡淡的笑了笑,幸好这是八十年代,这要是新千年的二二年,就算是养母,她也有赡养的责任。
想着要养这样一个人,林青就算不缺那点钱,也恶心。
晚上,孩子们睡下后,顾云舟捏着林青的手问:“心里还是不得劲?”
“我也说不上来,看见他落魄成这样,我心里是有点酸的,但只有一点点,我就是心疼荷花,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我就疯狂的心疼荷花。”
“这就是女性理解女性,女性会保护女性吧?因为作为男人,我再觉得她惨。也无法真正共情。”
林青就喜欢顾云舟这样通透。
她搂着他的脖子问:“你明天忙不忙?”
“还好。”顾云舟问:“干啥?”
“我要去疯狂大采购,给荷花跟孩子们买衣服买玩具买文具买零食。”林青呲着牙乐。
顾云舟知道她心里不得劲,点头答应下来。
第二天,陪林青逛完,把东西寄出去后,顾云舟去了林青公司楼下,顺着那条路找过去,在一家面馆找到酩酊大醉的林远。
“姐夫。”一看见顾云舟,林远就本能的敬畏,连忙推翻了椅子站起来。
顾云舟拉了一张凳子坐到林远对面。
他没开口,林远也不敢说话。
沉默了几分钟后,林远讪讪的道:“姐夫我错了。”
“错在哪了?”顾云舟问。
林远思考了一下才说:“我错在不该那样对荷花,我不该只看见眼前这点蝇头小利,放弃我已经拥有的好生活,我错在不该出现在我姐面前,我错在……不该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m.biqubao.com
“你看,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可你为什么非要沉沦在里面呢?”顾云舟质问林远。
林远沉默没说话,眼泪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林远,人活着都不容易,你抛弃了荷花,荷花尚且能从最低谷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你又有什么资格醉生梦死呢?”顾云舟这话相当的重。
林远将头磕在桌子上,哭得不能自已。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家里一出事,单位立马就开除我,我……我不知道该去做什么好?”
“就算扫大街,也好过天天在这喝酒。”顾云舟把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挂在林远的脖子上,“这里有点钱,够你在偏远一点的地方买一块地建一个房,以后别出现在你姐面前了,她看见你难受。”
说完,顾云舟起身离开。
走出去好远,他都还能听见林远嚎啕大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