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匆匆赶来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行舟！”
温如烟用力推开大门冲了进去，钗环碰撞，响起清脆的叮铃声。
倒了一地的十几坛瓷壶，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前方坐在地上的两个男人同时抬头看她。
温如烟没看顾承景，径直跑到了楚檀生眼前蹲了下去。
扑着抱过神情迷茫的男人。
温如烟无法不承认，至少在这一刻看见他逃避的自虐行为，她的心里是抽着疼的。
但是还不够。
不够抵消她的愤怒、委屈、怒气。
不够让他长记性。
“行舟这是怎么了？”
温如烟着急得问，摸着楚檀生的脸，慌张的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顾承景张嘴不知如何解释。
温姑娘看他的眼神就是陌生人。
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温如烟双手捧着楚檀生的脸，满脸心疼地问他：
“怎么了？行舟和我说好不好？”
“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事，但你不是说你最信任的就是我？不是说我也最信任你吗？”
“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好端端的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行舟，有任何问题，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听着温如烟字字句句温柔的抚慰，还有那句：不是说我也最信任你吗？
他痛苦地心脏犹如被人使劲捏着。
他到底在做什么？
她信任他，为他生儿育女，还等他为温家平反...而他懦弱地、自私地要留她在身边。
违反了约定，给她端去了一碗失忆药。
楚檀生的目光痴缠在温如烟的脸上，脑袋里晕乎乎的想法最后只归于零。
那一碗“大梦一场”，送给自己的也是大梦一场。
人生若只如初见。
重来一次，在那个寒冷的西北，他还会下了马车伸手去扶她么？
还是和对待所有陌生人一样，从窗户里丢下一颗碎银就离开？
楚檀生看着眼前的女人。
会的。一定会的。
即使知道将来会面临天各一方的残忍。
就像逃脱不掉的宿命，无论如何轮回，只要看她一眼，还是会心动。
只要看见她就心生喜悦。
她随意一笑就会感到满足，她皱个眉就会忍不住小心翼翼去试探。
少年人的爱是纸包不住的火，越燃越旺。
直到一不小心烧到毫无理智。
如手中流沙，越握越紧，流失得也越快。
直至，失去一切。
楚檀生盯着温如烟笑了。
而顾承景在一旁看得心口直跳。
二哥这样子显然不对劲啊！
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看温姑娘失忆了也依旧喜爱二哥的样子，还有什么误会不成？
至于闹成这样吗？
温如烟被楚檀生的笑刺到，和顾承景一样，因为了解他，所以不安。
只是她很快压下了情绪，对顾承景说：
“本宫已经听安公公说了，多谢顾世子照顾皇上。”
顾承景面对她陌生的客气，脑中记起的是她调侃的笑、侃侃而谈的生意经、赚到钱的开心、坑他时候的狡黠.....
他低下头，温如烟看不清神色。
只听顾承景低声道：“皇后娘娘客气了”
是她，又不像她。
二哥，你后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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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清晨天光微亮。
楚檀生坐起身，曲着腿，揉了揉太阳穴。
即使昨夜灌了两碗醒酒汤，还是略感头疼。
他起身下床，俯身给温如烟的被角掖了掖，在她额头上、唇角边，温柔地吻了吻。
独自穿好朝服，楚檀生看向榻上的那本古代版的言情小说。
他缓步走过去，随手翻开温如烟对着他念的扉页。
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抚摸而过。
楚檀生笑了，很低的声音呢喃着：
“烟烟...会心想事成。”
“她会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无论是卫长陵还是楚檀生。都会帮她。”
“即使她不要我了，也没关系”
“至少，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爱过我。”
他杀堂哥，弑亲叔，逼疯亲婶婶，囚禁楚家全族。
他很自私，很霸道。
他阴险，也狠毒，手段从来不光明。
只有爱温如烟这件事，是他唯一干净的地方。
那碗药，他后悔了。
挣扎几个月后，终于解脱了。
楚檀生的指尖从书页离开，最后看了眼身后沉睡着的女人，轻声推门出去。
站在门口的柳绿和旦卓，一见皇上出来，立马低下头。
楚檀生看了眼两人，面色如常地说了句：
“没有特殊事，以后不用汇报皇后的日常。”
旦卓惊讶地控制住表情，和柳绿一起应下：“是，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