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潘曜煜(4)
潘曜煜惊喜地看着卖相很好的这几盘菜，再看了看餐椅上赫然摆着的那件厨房用的围裙，顿时浓眉一蹙。
“这些菜都是你煮的？”他的眼神里满是一种哀戚的幸福。
“这点小菜，我还是可以搞定的。”紫芝勉强地笑起来，“来，我给你盛饭。”
潘曜煜点点头，拉开餐椅，坐到餐桌旁边。
紫芝则静静地端起饭碗，走到料理台上的电饭煲旁边，静静地给他盛了一碗饭。
“好香的米。”潘曜煜忍不住感慨。
“那是因为你饿了。”紫芝微笑着把饭轻轻放到潘曜煜的面前。
潘曜煜歪了歪脑袋，“筷子呢？”
“噢，筷子，筷子。”紫芝责备自己的冒失，马上到厨房拿来一双筷子，递给潘曜煜。
“只拿一双吗？”潘曜煜看她手忙脚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噢，要拿两双。”紫芝的脸都有些染红，快速返回厨房，再拿出来一双筷子。
看着紫芝那窘迫的微红的小脸，潘曜煜忍不住再度笑了起来。
紫芝看他这样取笑她，自然是不依的，当下放下筷子，双手叉腰，高高地嘟起粉嫩粉嫩的小嘴，嗔怪地说道，“不准笑了啦！”
这副模样更加可爱，但潘曜煜还是很给面子地停住了笑容。
“吃饭啦，要不然饭菜就凉了！”紫芝说着，气鼓鼓地把饭碗向潘曜煜推了推，再把筷子强行塞给他。
“好啦好啦，我吃，我吃。”潘曜煜乖乖地端起饭碗，用筷子吃了一口。
那滑软新鲜的口感，让他顿时感到饥肠辘辘了起来。
“这里还有一点凉拌菜。”紫芝体贴地又端上了一些小菜。
香椿拌豆腐、麻酱菠菜卷、绿野仙菇、碧玉白菜卷、芦笋土豆沙拉、粉蒸芹菜叶、蜜汁杨花萝卜、香卤豆腐干……
每一种菜色都只有一小碟，口味清爽，却足够暖人心胸。
“你做了这么多？”潘曜煜眼花缭乱。
紫芝微笑着回答，“我把所有我会做的菜，都做了出来。”
“所有的？”潘曜煜瞠目结舌。
“所有的。”紫芝肯定地点点头，然后又俯下身柔声问道，“好吃吗？”
“太棒了。”潘曜煜简单地回答了一声，然后继续低头专心致志地吃着东西。
看潘曜煜吃得那样认真，紫芝的胸口又因为太过幸福而感到无比的疼痛，甚至痛得鼓胀了起来。紫芝必须用力地深呼吸，并且把手掌用力地按在胸口处，这样才能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吞噬她的理智。
“再来一碗！”潘曜煜很快解决掉第一碗饭，相当大少爷地把空碗递给紫芝。
“好。”紫芝的幸福的笑意在唇畔自由地荡漾开来。
她笑得这么开心，以至于晶莹澄澈的瞳眸里都闪出了泪光。
《比安科尼抒情曲》在他们身边环绕激荡。
潘曜煜定定地看着她这闪耀着泪光的灿烂微笑，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恐怕都无法忘记这个笑容。不，不光是这一辈子，哪怕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无法忘怀吧？
然而，美好的晚宴终有结束的时候，
吃完两碗饭，再把三份大菜八份小菜吃得一干二净之后，潘曜煜将筷子放到筷架上，沉默良久，才缓缓地抬头，看向紫芝。
这一次，紫芝并没有刻意地掩饰自己的高兴，而是满脸笑意地收拾着碗盘，看起来就像个心满意足的幸福的妻子。
要……结束了吗……一切的幸福……
潘曜煜慢慢地把身体往后靠去，眼神那样深邃那样沉痛地锁定紫芝的脸庞，在紫芝终于停歇下收拾碗筷的动作，回望过来的时候，他轻轻地开口说道：
“我会离开。”
紫芝只感觉那句话，就如同一把利剑，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在那一瞬间，鼻尖好酸好酸，简直酸得就要融化了。
蓦地，眼眶里蓄满了冰冷的泪水。
是的，他会离开，他是正确的，这是正确的决定，她也正是这样希望的。她本来应该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感到欣慰的。可是，她却感到……心如刀割。
离开。他要离开了。
“你，你要去哪里？”再也忍不住，紫芝脱口而出。
潘曜煜低沉地深吸一口气，看着紫芝那朦胧悲戚的泪眼，强迫自己给她一个了结。
“我要去美国……和沈慕凝一起……”
他的声音那么低那么低，好像不想让她听到似的。
可是她却听到了，而且听得一清二楚。
他要去美国，大洋彼岸的国度，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
他要去美国，而且，他要和沈慕凝一起去，他要和他的未来妻子一起去，未来的妻子，对，而她不是他的妻子。
突然，傅黎昕微笑的脸庞浮现在紫芝的面前，丈夫那充满体贴关怀和无边宠溺的笑容，给了紫芝鼓舞般的勇气。
“你先去客厅，”紫芝颤抖着声音说道，“你先去客厅喝点水，我，我整理完厨房，就会过去陪你。”说完，紫芝逃难似的端起碗筷，小跑向厨房。
在一个人进入厨房后，泪水刹那间溢出了眼眶。
已经记不清楚今天哭了多少次，泪水似乎没有一个尽头。又哭又笑，就像个疯子。而哭则哭得这样泪水如断线珍珠，仿佛，就要把这一生的眼泪全部哭干，不哭干就誓不罢休。
他要去美国，他要去美国，他要离开她，他要离开她了……
这两句话一直在紫芝的脑海里徘徊回旋，久久、久久的挥之不去。
它占据着紫芝的心，撕裂着紫芝原本就破碎的心。就算脑海中傅黎昕的微笑再甜蜜再宠溺，现在一切都还是无济于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从身后传来潘曜煜的深沉的声音。
“过来。”潘曜煜站在厨房门口，眉锋之间凛得那样深那样深。
紫芝紧紧咬着嘴唇，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干嘛呢？”
“先不要洗澡，过来。”潘曜煜的语气，完全就是命令。
“可是……”紫芝已经戴上手套。
“脱下手套，放下碗，过来。”潘曜煜突如其来的霸道让紫芝有些不知所措。
“你——”
“过来！”
完全不容反抗的语气。霸道又孩子气的潘曜煜。
紫芝被迫脱下手套，把碗放进洗碗池里，然后跟着潘曜煜走出厨房。
忍不住满腹的疑惑——他要她过去干什么呢？
当紫芝跟着潘曜煜走出厨房，潘曜煜先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然后，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
“坐下。”依然是不容置辩的强硬的口气。
紫芝揣度着他的语气和声调，感觉更加满腹的狐疑，他貌似是……生气了？
怎么回事？
紫芝慢慢地听从他的命令，坐到潘曜煜对面的沙发上，她正襟危坐，交握着双手，努力尝试着让自己的颤抖止歇下来。
“你——”紫芝刚刚开口，就被潘曜煜强行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