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惜若(2)
女子目光凛冽过后,深叹了一口气:“你终究是我诞下的罪孽,若不是你能助我那徒儿,我定会亲手杀了你。”然后背过身去,不再看我。
女子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好生疑惑:“你究竟是谁?”我问道。
我能看出微风之中女子微微抖动,也能看出她刻意不去看我的脸庞,只听见一丝带着不忍却有些生硬的语气,对我说:“我救了你,可我更想杀了你。”
然后猛地一个转身,手中拂尘紧紧缠住了我的咽喉,女子面纱散落,道袍彭起,这面容不过三是多岁,却让我前所未有的熟悉,但是就是先不起在何处见过。
女子的眼神之中透着杀机,可是眼角,却分明含着不忍的眼泪。我拼命的挣扎,想要睁开那缠的我快要窒息的拂尘,却怎么也挣不开。
此时忽然一横剑袭来,一剑斩断了那拂尘,殷墨九凌空划过,一个侧身横在我面前,单膝伏地口中哀求:“请师父收手”
女子冷笑轻蔑道:“怎么?你要阻拦为师么?”
心如骨寒,为何这世间之人都想要我死,白笙要我死,殷日渊要我死,东夏万民要我死,而这女子,亦要我死。
琅琅今生从未害人,为何竟有这么多人不容我。
殷墨九俊逸的目光低沉着不做声,良久,他跪在地上轻声说:“师父要杀杀了弟子便是,但绝不能杀这个女人。“声音低沉,却又字字坚毅。
白色拂尘散落漫天飘飞,女子一脸诧异冷笑:“你竟然真的爱上了这个妖孽!“
殷墨九咬紧嘴唇,青筋暴起,然后抬眼狠狠望着女子,一字一句道:“弟子从未觉得,琅琅是妖孽。”一脸的执拗与不羁。
我望向殷墨九坚毅的脸庞,纵是他俯身跪下,气势却全然不输那女子。
女子扔下拂尘幻化一把青铁玄剑,然后纵身飞起,直直像我刺来,我愣住,来不及转身,殷墨九揽住我的腰间带我凌空越起一个转身躲开了女子的剑。
女子眼含热泪却又目光凝重:“今日,我定要取她性命。”随后一个剑步划过转身扬起尘土然后直击我的咽喉,殷墨九将我向上一推单只手撑我高高挂于空中然后纤细白皙的手掌迅速夺取了那女子的剑,桃花薄纱,漫天飘飞,殷墨九一席黑袍麒麟绣纹在这风中微微抖动。
恍然间我看到那女子领间袖帕的八个字,那让我看的并不清晰的八个字。
猛然那女子的剑在殷墨九的手中仿佛失去的灵气,如自寻方向一般的狂怒着,风靡乱舞,上下四飞,任凭那女子怎么召唤都没有半点反映。
知道那剑如流行飞石一般的朝那女子冲去,殷墨九凌空飞起欲拦下……
剑停住了,我白皙稚嫩的手掌汹涌这滚滚的血液流动不停,一滴,一滴的滴在了浮石香案上,我挡在那女子身前用自己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剑刃,鲜血流淌,我却并未觉得有半分疼。
殷墨九和女子惊诧的目光。
如此接近那女子,我望向那领口袖帕上的几个字,那几个字如此清晰的印在我的眼前。
忘尘因果,不如归去。
我自幼带在身上的袖帕上缺掉的八个字,原诗本是,静如墨玉,素若琅琅,忘尘因果,不如归去。鲜血如泉涌般的流淌,怎么也止不住。
殷墨九扯下身上的袍子,迅速裹住我的手心,那女子眼含泪光,颤抖着眸子问我:“为什么……”
剑眉冷指,空谷幽兰,未卜先知,天下事尽在弹指间。
我抬起头,已是泪痕满面。“娘亲,为何你不认我?”我的双目死死盯着那女子衣领处的手帕,满脸的不甘和心痛,原来我一直觉得那么熟悉的影子,竟然是我的娘亲。
她狠下目光不再看我。,然后冷冷的道了一句:“我不是你的娘亲……我怎会生下一个妖孽。“可我去分明听见那声音中微微带着颤抖。
本就大病初愈,再加上失血过多,我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我分明看见了那她眼中万分焦急,却又不愿多看我一眼。
殷墨九支撑起我柔弱的躯体,一步一步搀扶着我走到女子面前。
我说娘亲,琅琅今生从未做过任何恶事,为何娘亲口口声声唤我妖孽……泪流满面,心在滴血,我曾无数次幻想自幼不曾得到母爱半分的我拥有娘亲那一天,可我怎会想到,她刚刚险些杀了我,还口口声声唤我是妖孽,既然这般恨我,当初又为何生了我?
乔惜若,那是我娘亲的名字,那个我十六年唯独夜夜咋梦里才会梦到的名字。
殷墨九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痕,而乔惜若,却始终不愿多看我一眼。良久,我跪在乔惜若面前,一个十六年不曾有过娘亲的女儿苦苦的哀求,却丝毫不知被无情抛弃的缘由。
我说娘亲,你当真不认我。
直到良久,乔惜若扶我起身,却在我耳畔一字一句声声凛冽的说:“我若早知你是妖孽,定不会生你来到这世上。”
一字一句,如同刀子一般撕裂我一寸寸的心脏,头痛万分,前生的一幕幕都重现在我的脑海刨腹挖心。酒肉池林,炮烙,蛇刑,这一切的一切,隐隐约约,当真是我前生犯下的罪行吗?
我又被这无尽的前生无尽的罪孽折磨到撕裂每一寸皮肉。
可是前生的记忆模糊不清,这一世我不是狐妖,不是妲己,我没有半但灵力,我已然转生投胎,尽是我是琅琅,我不曾害过任何一个人。
掌中的鲜血还流动不止,我转头望向殷墨九同样忧伤的瞳孔,我说殷墨九,带我走吧,她不是我的娘亲。
殷墨九说好,然后将我横抱起,揽在胸前,长发散落,雨落飘零。
微风之中,我没有回头去看乔惜若的身影,我仍旧是琅琅,那个为爱执着,心如之水的琅琅,只是这一切的一切,却再也不能让我回到从前那般单纯无邪了。
只是我十六年来全部的希望,从今日起,我琅琅,便再也没有娘亲了。原来她宁愿生下我抛弃我不愿认我离我和父王而去让我孤苦十六年,她不愿原谅一个只一心想做好人的女儿。
这样的娘亲,怕是琅琅早已不需要了。
殷墨九说,原来天真执拗的我竟有这般痛彻心扉的模样。
我将头轻靠在他的手臂上,其实琅琅如今并不是孤苦一人。
其实殷墨九不知道,我悄悄在乔惜若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说乔惜若,我终究是你所生,你让我孤苦无依却也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可我终究是亏欠你的,我还你生命,我们两清。
乔惜若说那句:“那就尽快动手吧,”的时候,我知道她是不忍的。可是已然不重要了,如今我对这个娘亲,显然只有仇恨和陌生、
我终于明白她离开我的缘由,乔惜若精通卜卦之术,天下事都在其眼中,她早知我是转生妖孽,前生恶事做尽,才会抛下我离去。
你生得琅琅,如今要琅琅死,琅琅还你便是。
“墨九……”我浅声唤殷墨九的名字,“嗯?”他低头轻声答道,如今只要在他怀中,我便是安心的,这盘山岩山路崎岖,陡峭的很,殷墨九一路拦抱着我,我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心痛的模样:“好累,你放我下来好不好?”手掌上的鲜血已然止住,可是心上的血液,又该如何让它停止呢。
殷墨九应了我一声,将我了下来。我知道此刻他冰冷的眸子心中也定是万分挣扎,我看他紧锁的眉头,却是不解他在挣扎什么。
“别怕。”殷墨九轻轻俯下身呢喃在我耳边,他说从此以后,这些事都与我们无关了。我靠在他的胸口,只觉得万般温暖。
身后是一片望无止境的悬崖深渊,我浅笑:“可不可以问你一句话?”望向殷墨九的脸庞,他心疼极致,然后点了点头。
微风之中,这山谷却是有些寒冷了。我轻轻附上他的耳畔,俏皮问道:“那你一定不要生气奥。”
因墨将下额抵在我的头上,然后笑了笑:“不生气,一定不生气。”
我轻声细语,心中万般沉淀,我问他:“我和苏梅姑娘在你心里,究竟谁重几分?”
眼泪顺着脸颊划落,我竟万分不舍,殷墨九低沉许久,良久,他轻声说:“从来都只有琅琅一人。”然后轻轻拥我入怀,清风拂着他的墨发,映着英俊的轮廓。
这怀抱来的太安逸,殷墨九认真起来的样子,竟让我觉得这般安实,也是这般迷人。
我说好,然后浅吻过他的脸颊,猛地将他推开。
然后纵身越下了这山谷,这万丈深渊,这暗无天日的崖底,我终究脱不了这转世妖孽的身份,我终究不能安安心心的做琅琅,安心和你过完这一生,我想殷墨九,若是有来生,你非王子,我非妖孽罢。
下坠的力道冲击着我的脑海,我看见殷墨九如狂狮般的怒吼在山谷的顶端,我看见殷墨九望着我点点下落的躯体眼神中充满着血丝和眼泪,我看到他的纤手拼命的伸向我跳下的方向,我看见他无力的嘶吼着不要跳,直到声音嘶哑……
有了殷墨九那句,从来都只有琅琅一人,便也足够了。
闭上眼睛,人间世事,妲己,琅琅,还是妖孽,都在与我无关,
梦里命里,云里雾里,都再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