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不散约
次日,我和叶芸来到叶枫叶宜的墓前,这次叶芸屏退了众人,独留我和她立在两个陵寝前面。
叶芸看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三哥并非失心疯。”
叶宜……
我突然想起上次去东宫的时候发现的那张纸,“本是同根,相煎何急!”
上次回去我放哪儿了?
“三哥曾说过,帝王家本就是一个牢笼,若能离开,他定然每日欢欣鼓舞!”叶芸叹息一声,“如此豁达的三哥,怎么会得失心疯?”
我轻轻抿唇,不语。
“小妹,你信吗?”
我轻轻开口道:“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我所谓的三位兄长,一次也没见过!
“小妹,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说着,叶芸从怀里拿出一张薄纸,叠了两次,递给我。
我看着那张纸,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我无从选择,答应了叶芸要保持中立,我就必须要看这张纸上写了什么!
微微深吸一口气,我拿过那张纸,有些颤抖的打开,上面写着八个字,十分眼熟:
“本是同根,相煎何急!”
我手指一抖,差点拿不住这轻飘飘的一张纸。
这就是我在东宫发现的那张纸,当时没有给三皇叔,怎么会到了叶芸手里?
叶芸看出我的震惊,轻声说道:“小妹,这张纸是你发现的,不是吗?”
我苦笑一声,道:“四姐果真神通广大,什么时候安排人进了我的海棠苑,我都丝毫没有察觉!”
叶芸不理我,继续说道:“事实只有一个,无论想掩盖什么,事实就是事实!叶清瑜对我兄妹下了如此重的狠手,小妹你却还护着他!不觉得可笑吗?”
我抿唇不语。
“小妹,你可知我刚刚为何不给二哥上香?”
确实,叶芸只给叶宜上了香,却没有给叶枫点香。
叶芸解释道:“因为二哥的陵墓里,没有尸首!”
!!!
没有尸首?难道叶枫也和我娘一样,并没有死,只是障眼法?!
“二哥死了,”叶芸纠正我的思想,“他死的太惨,找不到全尸,故而这陵墓里只是他的衣冠。”
叶芸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梗塞,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心里也是十分震惊,在我心里,叶枫是个战无不胜的将军,属下对他忠心耿耿,即使去世九年,也有人将他奉为神祈!可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只留了一个衣冠冢吗?!
叶芸平复了片刻,这才能开口说话:“当年二哥带兵出征,却遭遇本朝将士伏击,身中数十箭不倒,硬生生砍杀数百人。最后大家忌惮二哥英勇,不敢近身,便用铁爪攻击……”叶芸闭着眼,眼角已经有眼泪滑下来,“二哥是被铁爪勾心分尸而死的!他那样英勇的一个人,没有死在敌方手里,却死在了本朝将士的铁爪之下!!”
叶芸的身体开始颤抖,眼泪也止不住的落下来,在脸上形成一片水泽。她依旧闭着眼睛,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单薄的肩膀起伏不定,双手握成拳头!
“是叶清瑜!!”叶芸低声吼道,“是叶清瑜下的命令!是他害死了二哥!!不,还有大哥,三哥,都是叶清瑜害死的!!他的皇位来的龌龊,怕被三位哥哥推翻,这才急急忙忙将三位哥哥相继处死!!我亲眼看着大哥死,他在我眼前被五马分尸,而我除了哭泣什么也不能做!!”
叶芸猛地抓住我的手臂,迫切的道:“小妹,叶清瑜恶事做尽,他该死!!小妹,我们一起为三位哥哥报仇!让叶清瑜得到应有的代价!!”
我不知道叶芸又说了什么,我只是感觉自己的头好疼好疼,眼前浮现出叶青被五马分尸的场景,叶芸痛哭流涕的场景,叶枫被铁爪勾心分尸的场景,叶宜在东宫发疯的场景……
各个场景来回交替,最后眼前变成了他们四个的脸,一个比一个狰狞,一个比一个恐怖!他们围绕在我周围,口中说着怨毒的话,眼中流出血泪,朝我伸出苍白的双手!
我吓得不知该怎么做,只有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口里不断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对不起叶青,对不起张大爷,对不起叶枫,对不起络腮胡子,对不起叶宜,更对不起叶芸……我身为叶家人,却没心没肺的活在这个世上,以为不去想,就可以不知道!我逃避着所有的真相,害怕知道他们的死因,害怕知道害死他们的人,只是因为那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人,叶清瑜,我的三皇叔!
可是,他们的生命已经不在,而我却还自私的想维护自己的情情爱爱!这岂不是笑话?!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小妹,你是我们的小妹,你是唯一的叶家人,你有责任承担你的使命,为我们报仇!为父皇报仇!!”
叶芸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我吓了一跳,心里出现了史无前例的抗拒,我抗拒着叶芸,抗拒着宋家的人,我不要报仇!更不要伤害三皇叔!不要!!
什么也顾不得,我推开叶芸,提着裙角疯跑到等候的宫人那里,提起刀剑砍下马车上一匹马的缰绳,翻身上马,快马加鞭,朝着京城而去!
三皇叔……
三皇叔…………
他们都要我杀了你,他们都要我杀了你!
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我该怎么办?三皇叔,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从皇陵到皇宫,也不知我骑马骑了多久,长久不骑马的身体已经快要散架了一样。可是我开不起疼痛,翻身下马,朝着朝政殿飞奔过去。
三皇叔,莘莘回来了………
云阶很长很长,我跑的全身酸痛,腿脚更是和灌了铅一样,没上一节都会用光我所有的力气。
最终,一个抬脚低了些,我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云阶上,前胸小腹都是疼痛,小臂上辣辣的,像是破了皮。
我本就力竭,此刻摔的严重,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尝试了数次都不能如愿。
“公主?”
我循着声音抬头,看见郑二狗立在我旁边。他看见是我,连忙跑过来扶住我,着急道:“公主,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摇摇头,抓住他的手,问道:“三皇叔呢?他在哪儿?”
郑二狗回道:“皇上在朝政殿议事,不许任何人打扰。公主,奴才先扶你回去吧,摔在云阶上,也不知有没有受伤!”
我咬牙摇头,还想站起来,“我去找三皇叔。”
“公主!”真个死于急道,“皇上此刻不见人,何况您现在这个模样,就算见到了皇上,也只有惊吓!您听奴才的,先回去换一身衣裳再来求见皇上,如何?”
我想了想,郑二狗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点点头,对他道:“我去换衣服,你回去告诉三皇叔,我在水云间等他,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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