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她入瓮
仿似本能的反应,杜氏只觉得周身一冷,目光不期然就追寻了过去,然而诸葛钰的目光已经轻轻转向了那方的正屋。
杜氏没有发现有何异状,难免心中疑惑,却也不好表露出来,只是面上露出忧状。
诸葛钰似乎没有多做停留的意思,简秋在下一刻所见之时,诸葛钰已经和道清交谈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而这样的举动也让简秋琢磨不透了,这诸葛钰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真的只是找道清闲聊?她是不信的。
正屋的烟苗苗已经彻底被一众人扑灭,一个僧人快步到了道清的跟前告知详情,就见道清轻轻颌首,下一刻道清就带着几分歉意看向杜氏:“让大夫人一行人受惊了,老衲实在罪过,阿弥陀佛。”
杜氏正摆手让同样来禀报正屋里头情形的人退下,便是笑说道:“住持言重了,如今没有伤亡,已然是极好的了。”
“老衲会仔细查明到底是何处引了火头,只是要让这方屋子的几人挪至右厢房了。”道清看向那方正屋,显然已经是丝毫不可能在短期之中再入住歇息,皱眉说道。
一听这话,简秋面上并未有所变动,却是发觉有数道目光齐齐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余光看去,可不就是余氏与卓修洁,还有那杜氏么。
简秋心中冷冷一笑,目光没有迟疑,只是看向杜氏,却见杜氏眼眸之中流露出几分迟疑,这时候余氏倒是先开口了:“这样怕是不好吧,二小姐似乎便是在右厢房,这样不是多有不便。”
这话落在众人的耳里,却是有些奇怪了,尤其是简可琳,顿时脱开而出道:“这有什么不便的,如今也就右厢房有空屋子了,左厢房已经是住满了,各自的东西也都安置妥当了,难道还要搬来搬去不成,不就是一个乡……”
简可琳的话还没有说完,二夫人何氏赶紧出声:“琳儿!休得胡言乱语!像什么话。”
看到了自己母亲眼里的警告,简可琳原本不过是凭心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子停了,咬着唇看了简秋一眼,想到了前些日子的事情,顿时也是生出几分暗怕来,倒真是没有接着说了。
只是简可琳的心中到底是闷了口气,顺不下去,什么呀,不就是占着乡君这个御赐的四品头衔么,若不是这样,为何右厢房那处景致最好的偏偏就排给她简秋了,不过是****运好了些罢!
简依柔目光却是流露出几分怯怯,到底还是拉了拉简可琳的衣袖,示意地摇了摇头,简可琳转了脑袋,反倒是不看她们了,只是顾自望着一处想事。
只是,虽说简可琳的话没有说完,可那话说到了那么一个份上,与说完又有何益。
一时间,院子的一众下人都带着几分小心思看了简秋一眼。
杜氏的嘴角已经几不可见地微微勾了勾,转而隐去,下一刻就是凝着神道:“住持,可还有其余清静的院落?”
道清看了简秋一眼,转而看向杜氏,道:“自然是还有的,只是隔得有些远了,与这方的左右厢房不能这样近。”
“不碍事,既然有,不过是三日的功夫,晃眼就过去了,住持,且领我们过去吧。”余氏不看众人,只是笑说道。
这些人之间,一言一语,简秋垂下的眉目,那平静的眼波轻晃了晃,下一刻施施然抬首,看着余氏已经吩咐了下人带着细软就要与道清一同离开,轻扯唇,道:“既然右厢房还有空屋子,哪里还有让人绕远路去别处歇息的道理,毕竟,可是一道来的。”
此话一出,灵笑顿时眸光闪烁,却是没有抬眼看简秋,下一刻心中就明白。
如今这情景,就加上方才那些话,这余氏是什么身份的人,那可是皇宫后宫之中得宠妃子,简德妃的生母,简秋虽说领了御赐的四品乡君头衔,说来委实是荣耀无比,可是到底是虚衔。
而余氏,可以算是简秋的长辈了,再有简德妃的身份摆在那儿,还有让余氏迁就简秋的道理?
这根本就是没有道理。
这样的事一旦落实,并传了出去,往小里说,简秋年幼不懂事,可是,若是往大里说,只怕是要扯出公孙侯府来了……
而一旦和皇室扯上了关系,那一班子皇家人,最不缺的就是疑神疑鬼之辈,还能不越描越黑么!
灵笑心中有些悠悠然叹了口气,想不到啊,这岳国不但是最为封建守礼的国,更是后宅争斗最为鲜明的国,比之自己曾经,咳咳,果然,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简秋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
“这……”余氏看向简秋,却是有些犹疑。
当然有人显然就是等得便是简秋这句话,杜氏登时便是一把扶住了余氏的手:“既然二小姐如此说了,自然是最好了。”
“是呀。”
仿佛便是极有默契一般,站在简秋身侧的简芯,潋滟的美目之中婉转流泻出真挚,纤手下一刻就执了简秋的手,笑说道:“再说了,二妹与表哥也是许久未见了,本就是表亲,哪里这样生分了。”
这母女两人好像是唱双簧一般的一言一语,简秋几乎就要拍手叫好了。
还真是想尽法子撮合她和卓修洁呐,瞧瞧这话说的,许久未见……
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看样子是联手让自己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下来,此刻杜氏和自己这位大姐的心中一定是暗自欣喜吧。
单从两人眼底流泻出的笑意,简秋便知自己所想也定然是八九不离十了。
想到这,简秋反倒是勾唇,既然这么的费尽心思引她入瓮,那么她就成全她们,到底有什么把戏!
扬起新月般的浅笑来,简秋清浅的话语已然出口:“正是这话,这午膳的时辰快要到了,余姨母,咱们便一同回右厢房吧。”
余氏看向简秋,见少女面容之上满是诚挚,终究笑着点了点头,吩咐了下人,这才对着杜氏说道:“那杜姐姐,我便先行与二小姐一道离开了。”
“若是还有什么需要,且遣人来说。”杜氏应和着。
简秋不着痕迹地拂开简芯的手,抬步朝着余氏走去,两人并作一处,便是抬步,各自领着丫鬟缓缓朝着院外走去。
倒是卓修洁满腹疑惑,目光又是深深看了一眼正屋,眉头更是锁紧,偏生终究是一言未发,跟着已经走出一段路程的简秋和余氏身后,也是离开了院子。
眼见没有什么事,二夫人何氏拉了自己女儿简可琳,赶紧就到了别,三夫人张氏也是半点不想多待,借机一道走了。
杜氏与道清几句寒暄,也是离开。
“母亲,你觉不觉得今日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走出了一段路程,简芯黛眉轻蹙,仔细回想了想,轻声道。
杜氏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却是有些怪异。”尤其是方才简秋竟然是顺着话头说,还有那最后的笑,竟说不出的……满含深意?
简芯紧了紧手,手上似乎还残留这简秋的余温一般,顿时只觉得有些烫手,难免有些不确定:“母亲,不会出错吧?”
听到女儿这话,杜氏半响没有开口,直到一路默默将到住所,杜氏猛地一把握住简芯的手,沉声说道:“放心吧,余氏相帮,不会有纰漏的了,何况,那夏颖儿也翻不出天,这回我要一并收拾了。”
简芯原本有些几分忐忑,眼见杜氏此刻的神色,心中的忐忑虽然未消弭,却笑了笑道:“幸苦母亲了。”
……
一众的简府之人都已经走了个精光,道清却没有离开这方的院子,院子里头,方才忙着扑火的僧人们,此刻都忙着清理屋子里头尽数不要的物什。
道清看着一件件被搬出屋子堆放在外头的漆黑之物,眉头微微一皱,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下一刻,有少年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住持可看出什么不成?”
道清双手合十背转过身,看向去而复返的诸葛钰,淡淡道:“老衲毕竟肉眼凡胎,尚未看出有什么,这不过是寻常的走水不是么。”
诸葛钰面色微动,心中暗道果真是老狐狸一只,转而一笑:“不知这屋子毁了,这原本屋内人可是住到何处去了?”
道清心下一动,笑说道:“右厢房。”
一听这话,诸葛钰下意识地就是面色一沉:“住持,若是本王不曾记错,右厢房似乎是乡君所住之所吧,那么那卓修洁一个男子怎么能同住。”
这话一出,诸葛钰身后的白晓和慕离心里顿时咯噔,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怎知道清却是不解:“钰王何出此言,右厢房所住并不单单乡君而已,何况,简府最重礼仪,钰王不必担忧。”
白晓和慕离一听,顿时只是盯着诸葛钰看,果然看见诸葛钰已经微微眯眼,那唇边的笑已经换了深意,心里暗暗喊遭。
却是没有想到,诸葛钰终究只是道:“倒是本王多想了,对了,本王想来这些日子也是闲暇,便在这寺中多逗留三日,多多与主持参理佛经一番。”
道清顿时一怔,只是还不待道清说些什么,诸葛钰已经转身:“本王记得这寺里有一处是宁王世子所住院子,本王便在那处落脚吧。”
话罢,已经抬步又是离开了院子。
道清却是一下子沉下了眉眼。
钰王竟然知道,宁王世子在此处有独院,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说,钰王也知道了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