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的人
“留在我身边三年……”皇帝浅酌一口清茶而道,话落还不待齐季倒吸一口气,这是什么劳什子离开时,便被他下一句给骇的几欲咬了舌般,手颤颤巍巍的指着皇帝,你你你……的说个不停。
齐季缓吸两口气,平息着胸口张扬而起的怒意,缓而说到:“皇上,什么都不得拒绝,指的是什么?”
对,他那句骇的令人吓住的话便是做什么都不得拒绝,这是做什么?难不成皇帝要她死她也得死,要她不能离开,她也不能拒绝吗?难道她就像一株打扮好的花,时刻被他瞧一眼,然后打赏一番,令他乐呵一下吗?
“配合我便是,到时我自会让你离开。”皇帝渐凉的声音说道,眉梢轻摸的冷冽孤寂顿入苍际轻寡而立,言过,便甩下一句‘安稳的留在宫中,有事唤覃公公或带宫女而行,莫再这般而行’,便转身而去。
齐季一人坐在椅子之上瞧他瞬息万变,来去如风的模样,顿扬的怒意犹如哽噎,卡在喉间,片晌终是缓息,微微俯在桌子之上,轻叹不已。
三年就三年……
希望他会信守承诺,不会出什么变故啊。
脖颈的劳累,身体的疲惫终于在放松之后渐渐显露了出来,她微俯在桌面上的思绪渐渐涣散了一空,陷入深眠之中。
大红衣襟,长润的裙摆散在脚边,围着椅子绕成了一个弧度,好似将凳脚当做枝干,盘旋出一个花苞来,而齐季便是其中的花蕊,弯弯的趴在桌子之上。
小荷中途而进了一刻,瞧此唤来小花一同将齐季搬到了床榻之上,熄灭了多半的烛火,只余一盏亮于屏风之外,闪着轻微的光,不至于黑夜彻黑,无明瞧路。
“念于有缘瞧进花中,便渡了你吧,望你代我好好守护他的江山。”静宜的耳边空空落落,悄然扬起的声调,不知从何而来,只回旋于她的头中转了一个圈,便淹没无声。
那曼妙在宴席上而起的歌声又再起响起,什么花似花非,悠悠长歌,什么白鹭长鸣,留不留停,齐季皱着眉略微不解着,轻揉着耳角,似在诧异深经半夜之际,怎会有歌声而起。
可是确是如此,耳边源源不断的响起,她缓缓睁开朦胧初醒的眸,瞧着头顶,只瞧昏暗烛火下的寝殿之中正弥漫着一层浅浅的粉嫩之色,好像薄薄的白雾飘来飘去。
“咦。”
“来了。”
“谁?”齐季微惑的声音猛然扬起,平躺半抬的手指猛然收拢,她翻起的身一脸慎色的瞧着四周,浅粉薄雾下的寝殿之中,屏风上的画都好似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妆奁旁的翠竹好似也跳动了叶脉,一晃一晃。
这间好像没有变化的寝殿,一瞬间都变了样,物还是那般物,却又不像原来的物,她好像还身在景福宫,却又不似景福宫。
这是哪里?
说话的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如何保护自己。”飘渺远眺的声音从深处而荡起,蒙蒙薄雾中突兀的冒出一个漩涡,由小变大,由少变多,将那层层叠叠的薄雾卷入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风,矗立其中,而不偏不倚,不动分毫。
“……”齐季微顿,没了言语。
确实,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事她该如何保护自己,她手无寸铁之力,该如何保护呢?
齐季微垂的眸瞧着纤细的五指,不像干过农活的手,青葱白皙没有半点痕迹,就连她翻了几日泥土摆弄了几日花,也这般莹润滑皙,这样一双手如何保护自己?
齐季不知道。
被动的古代生活,她只能被动而行,虽然有一个古怪神奇的空间,可是也未曾给自己多少助力,她一直是活在别人摆布下的一个渺小凡尘,要东不得往西,要西不得回东,纵使有小情绪,也是对方还能容忍的情况下,否然此时的她,不定是怎样的一个光景。
五马分尸,身首相离,还是怎样的一个后果……齐季想不出,却也明白就她这般肆意抗拒,终不会是个好结果。
“隐秘的空间断裂,你与精灵小芽无从联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漩涡稍停,渐渐露出一个虚无的身影,朦朦胧胧,只瞧清她身着万花点缀的长裙,一直蜿蜒至雾底深处,瞧不见踪影的脚下,纤细五指垂在腹间,绘着相连花样的指甲,凸起的锁骨间漫着一枝花茎,一路往上是蒙蒙薄雾,再也瞧不见的头。
“不知道。”齐季摇摇头,大红衣襟铺散在床上,她散下的发垂在肩前,落在衣衫之上,手腕悄然的露出,她瞧着那如胎记的铜钱印记,无声而抚摸着。
不知道,她以为是小芽在养身体,所以无暇顾及她,不曾想会是空间生了断裂。
“无武傍身,纤弱无力,纵使空间强悍如斯,你的身体也承受不住你带异物而入,故此裂了通行之路。”薄雾中的人手指虚点在手腕处那枚铜钱中心的红点处,本圆滑一体的红心此时正微微裂出一道痕迹。
“是因为我搬了箱子进空间?怪不得。”齐季凑上前睁大了眼,瞧着手腕,那里,她从不曾认真瞧过,那枚红心又那般小,谁知会出了故障呢。
“我能帮你。”
“呃,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齐季闻言反问道。
“为何这般问?”薄雾中的人似没料到齐季的反应,笑出声来,笑声将薄雾引得颤颤巍巍,飘飘荡荡。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呢?”齐季耸耸肩膀,皇帝放她离开还要她答应了条件,更别提能修复这个空间通道,令她有了藏身救命之处,这般大的恩惠,会是免费的吗?她不觉得现今的她有这般好的运气。
“不懂,不过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雾中的人似疑惑齐季的话,却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言道。
“什么事?”齐季抬眸瞧着那片薄雾之中,身躯纤长飘荡在空中,头依附在雾中没有表情,只有声音传出来,她这般不会是想要她的头吧,齐季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