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正视她!
云朵说到此处顿了顿,这做人做事跟讲故事一个道理,要张弛有度,才能把握谈话的节奏。
青年“老爷”抬了抬眼皮,嘴角勾了笑,又似笑非笑:“管家被人调侃攻击,我怎不知?”
护卫队长刷的一下冷汗下来:“老,老爷,只是开玩笑,开玩笑。”
“哦?”
青年“老爷”瞥了他一眼,护卫队长顿时浑身僵硬了,虽然他们平日也只是含酸带羡的称呼管家“忠犬”“好用”“马屁功夫了得”之类的话,但这宅子还有最紧要的一条戒律……
就算只是开玩笑,却也犯了那条戒律的;护卫队长是见识过老爷整治人的手段,顿时浑身哆嗦了一下。
云朵在一旁看得有趣,琢磨着难道这地儿连开玩笑都限制着?心里一时想不透,也不自寻烦恼,只是在心底记下了。
“接着说你的。”
青年“老爷”重新将话题转回云朵身上。
云朵心底暗暗笑了笑,这青年“老爷”端的好手段,一句话加一个语气词,既敲打了护卫队长,还破坏了她营造的节奏。
目前,很明显的节奏又回到了青年“老爷”身上。
“这位管家先生一开始看我的眼神中就含了怜悯,不经意的几眼,似乎都在说‘小可怜见儿的’。”
“管家心善。”
“呵呵,那可不算心善,我没看错的话,这位先生宅子里的,连个佣人手上也都是沾过血的吧?这样的人说他心善,我是不信的,那种怜悯犹如人看‘猪羊’,再可怜他们,最后也毫不影响下手宰人。”
云朵稍微停了停,见青年“老爷”脸上并无否认,心底微沉。
她哪里看得出人身上沾不沾血的事儿啊,只是随口一诈而已……
或许,对方并没有对她那句话起什么心思?云朵抱着一丝希望。
“咦,这位便是领我到管家那儿的佣人吧,不知他手里有几条人命呢?”云朵暗暗握了握拳。
“有关系?”青年“老爷”眉头微挑。
“当然。”云朵头微扬。
护卫队长接收到青年“老爷”的眼神示意,回答道:“三十二人。”
砰!
云朵的心脏炸了一下。
我靠!奶奶个腿儿的啊!她这是入了什么地方!
云朵再镇定,也不过是个刚满二十的姑娘,闻言立刻僵了。
“呵,小姑娘有点意思,你也不用试探了,这宅子里的每个人手里都有人命,最低的也将近十来个吧,怎么,吃不住了?”
云朵一凛,心道这青年“老爷”心思太剔透,实在不好对付。
“这位先生说笑了,我怎么是试探?只是在证明,管家绝对不是个心善的主儿,那个佣人脸上的伤便是明证。”
那佣人带她来此,管家见她嘴角出血,便丝毫不问情由的划了佣人一刀……
如此不把人当人看的行为,岂非是个善的?
想到此处,云朵模模糊糊的抓到了什么:管家对某些人宽容度极高,却对某些人如猪狗草芥……
某些人和某些人……
刚刚护卫队长惶恐至极的模样……
云朵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却怎么也串不起来。
青年“老爷”似笑非笑看了看她,似是默认了她找出的借口,但眼神中却带了丝不耐烦。
云朵赶紧继续说道:“管家轻视我,看不上我,却对我礼遇有加,这么矛盾,却可以有一个解释:他的上司对我有所青睐,但他觉得我配不上上司的青睐。”
识时务者为俊杰,云朵察言观色的本领也是一等一的好,见青年“老爷”不耐烦听她扯皮,立刻回归“正题”。
“第二次来的时候,管家先生一如既往的瞧不上我,带着点居高临下,和愉悦,于是我大胆猜测:必是他的主人对我也不太满意,他有了处置我的权利。”
青年“老爷”一直微眯的眼睛,睁了睁。
这个女娃娃,怪不得被上峰看上了,仅凭着一点点细枝末节,居然能把事情大概弄得差不多清楚。
“你一开始便是伪装?伪装成懦弱胆怯的模样?”青年“老爷”的兴趣浓厚了些,主动开口问。
云朵但笑不语。
青年“老爷”皱眉,隐隐有久居上位的威势散发出来。
云朵依旧不为所动。
察言观色是她的本领不错,识时务是她的人生准则也不错,但一味的顺着对方节奏,被牵着鼻子走,最终只会被吞噬的渣渣都不剩。
那绝对不是她识时务的目的。
一男一女,一坐一立,都是聪明绝伦的存在,眼神对视中,隐隐有激烈的火花迸射。
当真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
“哈哈哈,女娃娃好气度,是个明白人,聪明人。”青年“老爷”将视线的震慑力收回,游刃有余,不显弱势,开门见山道:“既然是个聪明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女娃娃告诉我,你刚刚半个小时躲在哪里了?我这整个护卫队竟然都找不到呢?”
来了!
云朵的心绷了一下。
正经问题,果然来了!
果然那个房间是个连眼前这个淡定如常、气度非凡的青年“老爷”都在意的存在!
云朵瞳孔缩了缩。
前面的关于她怎么逃脱骗过管家的事情,都不过是铺垫,都不过是这个青年“老爷”在布迷阵,在引导她、在诱惑她,在构造情景,在塑造场面!
所有的所有,都是为了此刻看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