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火
“见过易乐令。”
易通海乜斜着眼打量洛儿,半晌肩膀微抖,轻笑:“本是濒死之人,恢复得很快啊,现在能与人吵架争强了,宋医女可真神了。”
“回大人话,宋医女医术自然没得说,更是因为大人们关心,这再重的伤也得赶快好。”
“没规矩,连个称呼都没有,上官面前得自称下侍。”
“下侍知错。”
潘典音拿手帕抹了一把脸,指着洛儿:“乐令大人,她今日还自称奴婢,一看就摔傻了,又冲撞侮辱上官,该让宫正司问罪,打杀了。”
易乐令点点头:“蝶内人,你可有辩驳?”
“下侍谢大人慧眼。”
转向潘典音:“潘大人,你说下侍冲撞侮辱你,那是如何冲撞?如何侮辱的?”
潘典音忿忿地:“你说我是死太监的。。”
易大人“嗯”了一声,充满不满与愤怒。
“口误,大人切莫多心。她还说我胸。。”
觉得不对劲,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啊。
随着潘典音的眼光,易大人的目光也在她胸前溜了几圈,勾唇一笑。
真小,太平啊。
潘典音发现了易大人猥亵的笑容,咬着唇抽噎了几下。
真的,太屈辱了。
洛儿了然地抬眉:“你不说,下侍就说了。”
“不要!”
潘典音大叫,脸先是发红,而后转青。
死妮子,敢威胁!
“哦,不要?潘典音,你这话,是不是可以让下侍认为自己并没有冲撞侮辱你啊?只是误会?”
“是,是误会,你满意了?可那些首饰被压坏,总是因你之故。”
“潘典音,都知道下侍刚捡回一条命,哪有能力害你压坏首饰?宫人居宝脸上还有你的手指印,你的身上可有一丝我们的指印?若有,不如脱了衣裙验证,那样才服人。若没有我们的任何印记,请问,我们是如何害你压坏首饰的?难道用意念,或者眼睛?”
“你撞了我,我站立不稳才压坏的。”
“那就是尊臀压坏了首饰,你的臀在你身上,怎么就赖上我们了?下侍不懂,还请不吝赐教。”
“你。。你不撞我,我会压坏吗?”
“你自己飞身而上不甘落后压坏了首饰,不过是想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怎么做了不敢认哦!”
秦大人冷笑:“想找替罪羊,也得牵扯得上才成。易大人,赶到现场的都是证人,我徒弟当时可晕倒在地呢。我没问她个害人性命之罪,就算大度了。宫人居宝遭受无妄之灾,算了,我就吃亏点,替她垫了汤药费。”
“不是这样的。”潘典音大叫,大嘴张开拼命吸气压制怒火。
易大人头疼地抚额:“行了,别吵了,还不嫌丢脸么?无根无据,潘典音认赔吧,退下。”
“下官告退。”
三人刚退到门口,易大人跟了一句:“蝶内人如此彪悍,身子已是无碍,就搬回燕舞院吧。否则,都崧苒院挤成一团,象什么话!”
秦大人与洛儿对望一眼,只得应喏。潘典音幸灾乐祸地嘴角微勾。
三人退出理事处,秦大人紧走几步凑近潘典音:“你小姑姑才勾搭太监,若不然,她怎能上了先帝君的床榻?又命途不济,克死帝君,年纪轻轻做了太妃。你不想着为你小姑姑广结善缘,还结仇怨。”
“你们秦家。。”
“嘁!秦家女儿就不劳你费心了。只看潘太妃做小伏低的姿态,你还不明白潘太妃的地位?妄想作威作福,死得快!”
潘典音委屈不已,却不敢再多说,抹了一把脸,捂着嘴哽咽地离开。
“师傅,你跟她说什么话,真么神秘。”
“诋毁她亲姑姑。”
“诶?你也不怕传出去。若是抢劫,这是明火执仗啊。”
“她敢出言诬蔑我,我就敢抹黑他们潘家。出我口进她耳,传出去也是她不懂事,不过是笑话罢了。”
师傅诶,真服了你!够黑。
两人一块回了崧苒居,洛儿便去看居宝。
“你傻啊,也不知道躲开。她算什么!”
“蝶姐姐,不是我不躲开,而是没反应过来。没事,好多了。”
“红肿了,还好多了?若有冰块什么的,效果就明显了。要不,向宋医女拿些药膏?潘典音傻的吧?宫人受罚还不打脸呢。”
秦大人进了耳房,递给居宝一小盒药膏:“这是青玉膏,对红肿很有效,而且清清凉凉的,可减轻火辣辣的痛感。”
居宝笑眯了眼:“这是太医院的镇山宝药,谢谢大人。”
秦大人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发:“知道的不少。在宫里,就是要知规矩,少打听,才能活得长久。”
“师傅,要教训我,不要拐弯抹角地啊。徒儿随时聆听师傅教导。”
“去!我知道你尚未痊愈,你也别急,有事问问居宝,她比你机灵。”
“好。”
“易大人趁火打劫,要将你赶回去,你也别怕。药啊补汤啊,我会安排居宝拿,或者谴我的侍女翠儿送来。各女官对你都有关心过,回去了道声谢,话言话语,过耳就忘,不要动气,又不伤筋动骨。结怨太多,终归不利。”
“是,徒儿明白。师傅,我一定好好练功,好好表现,给您争脸。”
“你跳好了,有了出息,那是为你自己好。你可能忘记了,礼乐司就舞坊女子受厚待,为什么?因为韶华易逝,到了二十岁,也不会有人给你安排露面的机会。”
洛儿和居宝都是一脸黯然。
“所以,师傅希望你争当女官。不仅可以教人,也还能继续跳舞,若年二十五想嫁人,出宫嫁人后,仍然要进宫做事。”
“那,可以做到什么时候?”
秦大人呵呵笑:“做到你当了祖母,就可以了。”
居宝捂嘴吃吃笑,洛儿推她一把:“笑什么?都有那么一天的。”
秦大人点点头:“居宝舞艺也不错,不过平日里还要跟着蝶儿多练习。你才十二,机会还多。多帮衬你蝶姐姐,她十四了,若能尽快做上女官,对你也有好处。”
洛儿真的很感动,这样的师傅,处处替自己打算,值得真心相待。
“那,师傅什么时候出宫成亲呢?”
“敢打趣师傅!师傅二十有六了,早就上书放弃了嫁人念头。”
秦大人望着窗外,脑子里飘过那道儒雅的身影。
勾搭太监?是想勾搭来着,可难见他面。
当日为他来这清韵院,他却寻了门路匆匆躲开。
嫁人么?
所嫁非人,不如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