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杀
大军凯旋,庆功宴会上的舞蹈,非自己莫属?
这是什么逻辑?师傅也太自信心爆棚了吧?!
秦大人看着洛儿怀疑的眼神,大受打击:“你不信?竟然怀疑师傅?这里面的缘由你应该记得啊?!放心吧,乐令大人必然要用你,多好的噱头。”
“师傅,咱能不能谦虚些?别卖关子,赶紧地。”
“这宴请明面上是为了犒劳有功将士,可你想啊,这样的宴请自有旧例,哪用陛下召了臣属费心安排?陛下这般在意,不过是想为三年未见的四殿下洗尘,聊表做父亲的一番爱子心。”
“四殿下?陛下的儿子不都在宫里吗?”
“那是陛下嫡子,唯一的。圣母娘娘只生了一子一女,四殿下最肖陛下,骁勇善战,又能干又占了嫡,陛下自然上心。”
“这样啊。可就算陛下对他的归来十分看重,也不至于只有我出场才能将这份看重体现得更完美吧?我这是得有多重要啊!”
“什么话!这叫有始有终。四殿下现在已经封了安王,在诸殿下中可是头一份的。哪怕大殿下已经出宫开府好几年,仍然没有捞着个王爷当当。你好好表现,这不是一般的荣光。”
好吧,对于荣光的理解,这是古今差距,抹杀不了,只能模糊。
“师傅,您跑题了!您那意思,徒儿跟安王殿下很熟悉?”
“怎么可能!不过,却也算有些渊源。”
“师傅!”
“你真不记得了?当年殿下出征,陛下为他送上壮行酒,咱舞坊三名内人三名宫人联袂跳了一支‘送出征’的舞,姚总管指了你将内绣房制作的战袍献上,你当日还对殿下说‘待君凯旋日,再奏迎凯旋’呢。”
“师傅,三年前我还只有十一岁呢。再说,我记得那些话是您教的,可不是我自己想的。”
“那不是一样吗!好了,易大人也觉得由你领跳比较有意思。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的身体。”
“还好啦,恢复中。若确定是我,自然当仁不让。”
“那我就放心了。对于你领跳,女官们早就心照不宣。来,跟秋司舞他们商议商议,晚点易大人还会过来。秋司舞,你讲讲你对‘迎凯旋’这个舞蹈如何编排的看法。”
秋司舞瞄了洛儿一眼:“将士劳顿,悦目为上。人数不能太少,否则没有欢乐气氛;可也不能太多,嘈杂闹人就失了庆贺之意。‘迎凯旋’作为开场舞,并非唯一的节目,我们觉得由鼓旋舞与水袖舞组成。”
洛儿拍手赞成:“鼓声最是振奋人心,犹如战鼓。不如改为鼓旋舞和彩绸舞吧?乐声刚起,六名内人便上鼓盘旋齐舞,然后,二十名宫人成扇形环绕,跳起眩目的彩绸舞,这样喜庆热闹又吸引人。”
秋司舞不解:“为什么是六名内人?”
“六,不是代表顺利吗?”
“那宫人二十太少了吧?气势不够。”
“男子征战沙场,喜看女子柔媚,可不需要人数来衬托。”
秦大人点头:“我明白了,二十人的确不算少。那现在初步定一下人选吧。”
秋司舞想了想:“延内人不错,有在鼓上跳舞的经验。”
洛儿也推荐了高祯、宛内人、惜内人、铃内人。
秋司舞点点头:“蝶内人眼光不错,这几人身姿都很适合鼓旋舞。明日起你们跟随我在鼓上习练,争取转足五十圈而不掉下去。”
本来以为易大人还会过来,没想到等了好一阵,只等来易大人传话让大家回去休息。
“翠儿,你送蝶内人回去。”
翠儿福身应喏,前行半步领路。
洛儿有些激动:作为舞坊内人自然希望能有一定位置,而不是吃闲饭。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鼓上应该做的动作,手舞足蹈地,俏丽活泼。
忽然,她发现翠儿的脚步慢了下来,迟疑不前的。
“怎么了?”
翠儿低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洛儿一看,原来快到先前撞上毁容宫人的地方。
“你害怕啊?也是,回头你可是一个人。你回去吧,反正过了风荷苑就快到了,我是不怕的。”
“可是,大人让奴婢送到地方。”
“真的没事。当然,若你胆子大,送到地头也成,我不勉强你。”
“那。。那奴婢先回去了。蝶内人一路小心。”
翠儿终难克服恐惧,行了礼,转身走了。
洛儿失笑,摇摇头,也往燕舞院行去。
走着走着,心下忽然有些忐忑,眼皮直跳,老觉得不对劲。有些后悔推拒了秦大人给自己的宫灯。
颈子凉沁沁的,洛儿暗道不好,倏地转身,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呼!”看来,自己胆子也不大嘛!
洛儿讪讪地笑着,加快了脚步。
忽地脑后生风,来不及转身,被一股大力撞趴下,嘴贴着泥地说不出话来。
有人在身后将她两手扭住:
“怎么处置?砍了她?”
一个声音粗哑、身体粗壮的女子,说的话阴风阵阵。
洛儿开不了口,却在脑中快速过滤仇人。除了潘典音她们,想不出别人。
洛儿挣扎着,想喘口气,粗壮女子加大力气压着她:“哼,想跟我比力气,我柴白砍的?!要不,砍了她吧。”
“砍?用什么砍?”
原来有同伙。
女子声音尖细,虽然刻意压抑,仍然十分好听。
“我带了砍柴刀,磨得很快。”
借着清浅的月色,洛儿似乎真的看见寒光一闪,不由心头微凉:什么仇恨,要以命相搏?!
“砍什么砍!才人说了,不能做得太明显。何况,你我都没特意准备衣服,被血溅脏了,会被发现的。”
“难道就在这里压一晚上?再迟疑,巡夜的要来了。”
人粗,心倒不粗。
“我有办法。将她扔井里,溺死,神不知鬼不觉。”
“早说,现在已经到了。”
洛儿惊骇不已,拼着一口气猛力挣扎着,想腾出嘴来喊叫。
练舞的人腿脚本来最有力气,可洛儿这破身体,离恢复正常还远着。
粗壮女子却冷冷一哼:“想求救?没门。”
挥手往她后颈一砍,洛儿晕了过去,无声无息,任由她们折腾。
“快走。”
粗壮女子将洛儿扛上肩:“别忘了,你们答应过帮助我父兄。”
“自然没问题。现在才人正当宠,而且才人的家世也不是你我能比的,有你的好处。”
两人正想往西北面走,却听见西北面传来说话声。
“走西南,看来巡夜的正好到了西北面。”
两人又转向西南,粗壮女子用粗哑的嗓音问道:“西南面有井吗?”
“自然有。虽然很久没人用,可那也是口井。赶紧地,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两人躲闪着,到了那口井边:“扔下去。”
“诶。”
粗壮女子将洛儿从肩头放下,脚朝下地塞进井口。
来不及细听是否有水响,慌忙离开现场:“回去睡觉,记住,谁问也别说。”
两个身影很快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风吹过井台,吹起几根枯草,盘旋着四处飘曳,只留下风灌入井口的阵阵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