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消
或许秦大人的顾虑让洛儿太过紧张，思虑太甚，当晚睡得不安稳，下半夜发起热来。
迷迷糊糊，仿佛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这是哪里？那个醉卧沙发的是谁？
茶几上胡乱摆着几个空酒瓶，连碟下酒菜都没有。
墙上，贴满了攀岩队每次活动的合影，从大学时期，到工作之后；从室内到野外，一张不缺。
那时的他们，英气勃勃，青春焕发。
而每次，他们都站在一起！
洛儿恍然，这不是江学长的家吗？！
熟悉而又摸射干内的感觉，让洛儿心里酸酸的。
躺在沙发上脸朝外的他，憔悴不少，胡子拉碴，至于吗？
难道自己离开真的让他如此颓废？
他的嘴唇微动，在呼喊谁？
没了自己，可是成全了越越！
这个世界，离了谁地球也照转，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
唉！洛儿叹息，弯下腰伸手想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却听见他哽咽的呼喊：
“洛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洛儿两眼一眨，如珠的眼泪滴落下来，正打在江祈的脸上，晕开一圈水花。
她讶异地抬手想擦掉，却听见一声：“哎哟！”
谁？
洛儿一惊，猛地睁开眼，怔忪地盯着身边的人。
刚才那个是梦，还是现在入了梦？
“蝶姐姐，你做梦了吧？打在我脸上痛。现在感觉怎样？昨晚你发烧了。”
洛儿擦了把额头的冷汗，敷衍地说了声“是吗”，继续琢磨着刚才梦里所见。
“你看要不要请宋医女抓点药？”
“啊？不用，我感觉没事了。”
居宝摸摸她的额头：“是哦，那我给你倒些水喝。”
“好，谢谢你。”
奇怪，明明是梦，怎么自己的泪水好象真的滴落在江学长脸上？
他口口声声对不起，究竟是为什么？
“想什么呢！”
门一开，高祯冲了进来：
“别赖床了，出大事了。”
洛儿回神，白她一眼：“咱小小的燕舞院能有大事？那朝廷可怎么办？”
“嘿，你不信啊？出人命了。”
“哪条命被你祯大内人给咒死了啊？”
洛儿穿上襦裙，笑呵呵地打趣。
“别胡说，我没那么毒。是阳内人，大清早被发现自缢在她的寝房中。”
“不可能。那样利欲熏心的人怎么舍得死？”
“可不可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尸体刚抬走。现在，易大人李大人让各坊内人、宫人速速前往陶然阁。”
“这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没有大事，易大人、李大人是不会联袂出现的。
李大人乃副职，鲜少露面。年近四十，脸黑瘦，声音低沉，眼不大，却总是透出几分精明。
易大人十分光火：庆功宴在即，竟会出这样的事！
“你们谁与阳内人熟悉？她昨日有什么反常吗？比如说过什么不想活了之类的话没？”
没人开口，都不想做出头鸟。
“知道内情就说，本官与易大人不是在审问你们，只是例行问话。”
舞坊延内人上前：“平日里阳内人性子孤傲，倒是与潘典音交好，还有几个小宫人、杂妇人、杂役什么的。”
歌坊绾内人轻言细语：“前段时间，阳内人跟舞坊蝶内人起了冲突，蝶内人殴打了阳内人，说不定阳内人因此想不开呢？！”
易大人当然知道，只是当时没人上告，他也懒得管。
洛儿看矛头对准了自己，眼光与秦大人一碰，看到相同的顾虑。
有人挑衅，退却可不是洛儿的风格。
“绾内人，你也说了，是前段时间的事，好几日了，若她真的想不开，哪用等这么久？！再说了，当日君大人也说过恨不得阳内人死掉，会不会阳内人以死谢罪呢？”
君大人脸色青白：“胡乱攀咬什么！我是怒其不争气而已，如同爹娘责骂孩童。”
“你们诬蔑人就是道理，我们怀疑就是攀咬？说咬，也是歌坊先咬，大人养的好狗！当日君大人也听阳内人亲口承认，她是不慎摔倒，我们已经达成和解，现在被人挖出来说，也许是有人想以此遮掩她的犯罪事实。”
“蝶内人这话可不好听。大人们希望听到实话，怎么我一说就被蝶内人诬成了罪犯？想找替罪羊？”
秦大人冷冷地看着绾内人：“哦，你说的就是实话，阳内人当日就不是实话？君大人也没说实话？还替罪羊，就是你杀的，事后做成了自缢的假象。”
“我这小身板，要作假，也要搬得上去才成。”
“敢情就你柔弱，其他人都是五大三粗的？这就证明，你有帮凶！哎哟，阳内人好不好的，我们舞坊挨不着，可歌坊的人却是利益相关呐，大人明鉴。”洛儿咬牙切齿地瞪着绾内人。
绾内人没想到把自己给套住了，吓得跪倒在地，呜呜咽咽象唱歌：
“大人呐，下侍冤枉呐，下侍手无缚鸡之力哪敢杀人呐！”
洛儿拍手：“不敢，不等于不想。”
李大人咳了一声：“行了，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有意思吗？本来就说了是自缢，你们这一争，哟嗬，怎么地，还有内情？说自己没罪，都拿出证据来。”
居宝将手高高举起：“大人，奴婢可以为蝶内人作证。她昨晚发烧，奴婢照顾了一宿。今晨若非奴婢推醒她，她还在做梦呢。”
秦大人补充：“他们住一间屋子。”
易大人抛了个白眼：“蝶内人伤已痊愈，你还是回宫人的居所，别乱了规矩。”
居宝手举着差点忘记放下：这是信了还是不信啊？怎么把自己驱赶回去了？
易大人又点着绾内人：“你的证人呢？”
“啊？下侍向来独居，没人可以为证。”
李大人问君大人：
“她参加庆功宴吗？”
“这次没参加。”
“哦，那就好。绾内人，你且到宫正司辩白一二吧。”
“大人，下侍冤枉！”
“对于阳内人自缢，就你一人有异议，你到宫正司接受调查，以消除阳内人他杀的可能，也算给你自己一个答案。还有潘典音。。”
潘典音连连后退：“这几天忙着到内绣房落实衣裙，下官又在崧苒院居住，根本没见过阳内人的面，对她的状况更是无法得知。”
“那就这样吧。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向上官提出，能解决的我们一定尽力，轻生算什么？愧对爹娘养育之恩呐。阳内人的屋子暂时封闭。你们也别有心理负担，好好回去排练。”
洛儿挽着秦大人的手离开，低声问她：
“会不会。。”
“不可能！不过我还是会去求证，你就别管了。”
“对了，师傅可知杂役房有个平姑姑？”
“没听说过啊。你找一个杂役做什么？”
“当日徒弟在井下，是她救了我。想表示谢意，找不到人。”
“还有这一出？长什么样？”
“师傅，她的脸被烧伤了半边，哪里知道长什么样！”
“或者，你问问门禁？”
“对哦，她可能是收买了门禁私自进来的，我怎么没想到？”
后罩房某处，一个女子细弱的哭声传来：
“表姐，我一定帮你报仇，决不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