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桑麻
又是一年春日初至时,阳光自是也由冰冷,逐渐的转为温暖。脱下一身繁重的冬装,换上了一袭青碧色的薄衫。罗烟便如自小姐离开之后那般,早早的便起了身子。自井边打了水后,捧着水盆,便去了小姐的闺房。
将帕子浸入水中打湿后,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房中的案几,生怕留下半点尘埃。罗烟只念着若是哪日小姐回了府中,疲惫之余,也是好歇息的,不必手忙脚乱的收拾,也免得让小姐在一旁等着。房中所有的摆设,仍是傅云笙离去时的那般,罗烟自是不敢移动分毫的。一书架,一雕花木床,一铜镜,一小桌,便是全部。若是一定要寻个不同,也不过是书架上本就占了大半的药典,又被罗烟添又上了几本罢了。在旁人眼中瞧着,小姐平日里看来虽是三分钟热度,但罗烟却是明白的,小姐那人,对于自己真正喜欢的却也是能狠下心苦学的。一如,前些年那般,整日的守在药庐中,虽不见得总念着药典,但也每日或多或少的,也是能学点的。小姐这般样子,久而久之的,那段日子里,身上也是免不得有一股子草药味儿。
在罗烟眼中,小姐自是在不念着二殿下时,一门心思扎了进去,便将什么都忘了。若非是每每到了用膳或是就寝的时辰,有了自己去唤,不然,罗烟也只怕是自家小姐更是出不得药庐门了。
想至此处,罗烟手上的动作自然也慢了下来。但却又在稍做停顿后,极快的动了起来。动作之急,动作之快,仿佛方才的停顿,不过是白日虚幻罢了。但于心中,念了许久的想法却是不能忽视,不可磨灭。
“小姐,你何时才能回来?”
罗烟本是不需得做这些活计的,但心中念的小姐念的紧。本就是想念,若是再闲了下来,也只怕自己定然要守到丞相府门口去观望着,才能安心些。但罗烟自幼便随着小姐,粗使的活计也是自到了丞相府后,便未曾做过的。初上手时仍是不大习惯,动作自然也是慢些的,有时时间长了,便是一日夜也是有的。后来,大抵也是熟能生巧的,手上的动作自然也是逐渐快了起来。不过一个时辰,罗烟便将房中的物件打扫干净。
眼见着再没什么可擦拭的,便端了水盆出去,罗烟一心念着快快换了水,好去看看那些如小姐命根子一般的药草。便也未多在意身旁,但未走上几步,便听得有人唤住自己,说道:“烟姐儿又来了?”
罗烟这才抬头看了去,方见得是平日里负责打扫小姐屋子的粗使丫头。这丫头平日里虽是伶俐,但与罗烟却是不甚相熟的,或者说是,格格不入的。罗烟自然也懒得应承这人,便只轻点了头做回应后,准备离去。却见得那丫头一个侧步挡在自己身前,罗烟自是疑惑的看向那人,问道:“怎么了?”
“小翠知道,烟儿姐这般做,只是心中念着二小姐罢了。但若隔了旁人来看,看的却是烟儿姐自小姐离了去,便处处抢活儿干,做给老爷夫人看。这管家也是说了小翠好些次了。”
罗烟这才恍然大悟,这丫头今日这般早来的寓意。旁人若是不知也罢,罗烟却是看得在眼里。这丫头平日里虽是伶俐,但也着实懒惰。每每收拾小姐屋子时,见得不是有太多灰尘,小姐又时常不在府中,便呆在小姐房中不肯出来,待到傍晚时分,端了水出去,只道是小姐屋中收拾起来,太过繁杂。
但自自己开始收拾小姐屋子后,这丫头自然是寻不得理由偷懒去的,管家便也多派了活儿给她。想来这丫头心中也是极其不满,但于自己心中却是可笑,本就是个下人,却想着过小姐的日子?
“好啊,那我以后不来打扫便是。对了,前些日子,管家自与我说了,只道是平日里养活小姐那些个药草的药农,家中有事,便辞离了去。又见得我在收拾小姐的屋子,便暂且交予我做。如今,便由你做了吧。”罗烟自是不介意给自己少寻些事做,又见得眼前的丫头一张脸气的青紫,便也不再掩饰自己打心底儿来的瞧不起。只轻蔑的瞧着眼前的,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小姐那些药草,自是金贵。若是……养坏了?也不知将你与你家那小弟卖了,可陪的起?”
说罢,便不再理会那站在原地,气的直跺脚的女子。罗烟出了小院后,便一路朝着井边走去。只是这一路,却是觉得有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但转了头去看,也是见不得任何人。罗烟自是现在原地,咬着下唇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小走了两步后,猛然回头,但那人却躲的极快,也未曾让罗烟看见什么。罗烟念得如此,便也继续捧着水盆朝着井边走去,不再做它想。
罗烟正是将污水倒在桶中,眼睛却是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双手捂住,罗烟被惊的一愣,忘记反抗之余,听得一好似女声,却又比女声更为沙哑的声音缓缓传来。
“姑娘,陪大爷玩玩可好?”
罗烟自是被这声音,拉回了神思。免不得惊恐的挣扎起来,却不想得那人手上力气甚小,自己又使的劲儿大,自然是站不稳的。身子向侧边倒时,罗烟紧紧的闭上双眼,隐约觉得有人来拉自己,但那力气也是挡不住自己倒下的趋势。
罗烟自然重重摔在地上,手也在摔倒的过程中,将水桶打翻,泼了自己一身。身子自是极痛的,罗烟只低着头,大喘着冷气,直至余光瞥见一旁的那一双绣花鞋,罗烟这才抬了头看去。
许久未见的女子,仍是那般清丽。宛若佛光的光晕,久久停留在女子面庞之后,只将罗烟看的呆,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句,自己许久未说,却永远不会忘记的话。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