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相逢 他乡之客
叶青山带着谢滢雪往东北方向前行了一日的时间,到达德水边界的时候已近中午,见路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叶青山停下马向坐在马前面的谢滢雪问道:“滢雪,有没有觉得饿了?”
见谢滢雪点头,叶青山翻身下马,把谢滢雪也抱下来,牵着马走到溪边,那马儿赶了半日的路,也是又累又渴,见到有水便踏入水中低头饮了起来,又慢慢走到河边吃草,谢滢雪随着叶青山洗了一把脸,两人便坐下来拿出干粮吃了起来。
两人刚刚坐下,便见到两乘快骑由东边疾驰而至,行至近处才看清两匹马上分别是一位壮年汉子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那二人似乎也赶了很长时间的路,见路边有溪水,便驱马来到溪水旁边,翻身下马,也由着马儿去喝水吃草。
两人洗一把脸后,只听那汉子向男孩道:“二公子,已近中午,我们在这里吃点东西吧。”
那个男孩道:“好吧,平叔。”
两人便也在溪边找了两个干净的石板坐下,拿出干粮吃了起来
叶青山此时看到那汉子只是普通打扮但是却掩不住一股子干练之气,而那少年穿着稍微华贵,却也神态平和,叶青山看他眉目清秀、骨骼奇清,便知两人都是习武之人,但觉二人面含善意,不似蛮横之人也便未加理会,只是照顾着滢雪吃东西,好早点赶回村子。
待谢滢雪吃完,叶青山正想取出水让谢滢雪喝,却瞥见那少年腿边的草丛中似乎有一抹青色慢慢滑动,定睛一看却是一条二尺长的竹叶青蛇正慢慢想少年靠近,而那少年此时正在和那汉子说话,并未意识到危险。
叶青山知道若此时提醒少年只怕是太晚了,他一有动作反倒是容易引得毒蛇攻击他,看到地上的石子,叶青山便捡起一块比拳头稍大点的,看准蛇头扔了过去。那汉子和少年被叶青山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谢滢雪也惊得站起身来。叶青山所掷出的石头正好打在了蛇头上,那蛇扭滚两下登时毙命。
此时那汉子并不知道缘何叶青山要拿石块向少年的身边掷来,浓眉一横怒道:“你做什么?”
那少年却是看到了草丛死去的蛇,忙道:“平叔,这位大叔刚才是在救我。”说着指着草丛中的蛇道:“你看。”
那汉子一看,也明白过来,忙与少年走到叶青山面前道:“多谢兄台仗义出手,刚才在下有所误会,还望兄千万台别见怪。”
叶青山微微点头道:“没事,这竹叶青蛇极易攻击人,虽毒性不强,若伤口处理不及时也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所以我才不及与二位打个招呼,事发突然也让你们吓了一跳吧?”
那汉子忙道:“哪里,兄台救命之恩,我们在此谢过了。”那少年也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说着两人深施一礼。
叶青山忙还礼道:“兄台言重了,无需如此多礼。”
那汉子又到:“在下姓平,这位是我家公子,我们正要赶回海州老家。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他日若有机会,在下一定登门道谢。”
叶青山深知自己身份不可轻易告知外人,虽与他们有救命之恩,却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便道:“在下不过一介平民,此事二位也无需介怀,我还要带犬子赶回老家,告辞了。”
叶青山说完,便带着谢滢雪向站在溪边休憩的马儿走去,叶青山将包裹放在马鞍后面,抱了谢滢雪在马上坐好,自己翻身上马,赶着马儿慢慢走到那二人身侧,微微拱手道:“两位后会有期,在下先行告辞了。”
那位自称姓平的汉子和那少年见叶青山不愿告知姓名也不便挽留,那少年此时注意到安静坐在马上叶青山身边的小男孩,只见他一双如小鹿般漆黑可爱的眼睛有些羞怯的看着他们,那双眼睛如会说话一般,让人喜爱,只是一直没有做声,那少年却无端觉得这个孩子真是乖巧,便向叶青山道:“大叔,请您稍等一下。”
那少年说完便走到自己刚刚所乘的马旁边,从包袱中取出一个深蓝色鸭江绸锦囊,上面用鹅黄金丝线绣了一个“澈”字,那少年拿着锦囊走到叶青山马匹身边,向谢滢雪道:“我这次是由不其山来,身上未带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锦囊中有我从不其山东便悬崖傍海水中捡拾的一些贝壳、海螺,并不珍贵却很好玩呢,送给你吧,也算谢谢大叔的救命之恩。”
他说的恳切,谢滢雪只是抿了一下嘴唇安静的看着他,却没有作声也没有去接他手中的锦囊,那少年以为谢滢雪害羞,却不知谢滢雪刚刚遭受与父母分离之苦,此时心中有忧虑和恐惧而不愿意与人交流,那少年见谢滢雪没有反应,只是有些羞怯的望着他,便拿过谢滢雪的手把锦囊放在了她的手中,向她友好的笑笑,虽然相差了三四岁的样子,毕竟也都还是孩子,他微微一笑便不知不觉中减去了些许隔阂,谢滢雪竟情不自禁的也向他微微笑了一下,那少年忽的道:“小弟弟你笑起来像个小女孩一样漂亮呢。”
那少年无意的一句话却让谢滢雪羞的粉面生霞,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那少年如此一说,叶青山却心中微微一动,心道:“必须要快点赶回村子才行,以免一个不小心暴露滢雪的身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念及此,叶青山道:“如此也谢过小公子了,我们该走了。”
那汉子和少年便略一施礼,让开道路,叶青山便抬鞭驱马,载着谢滢雪向东疾驰而去。
待见到马的影迹渐渐消失,那汉子对少年道:“二公子你有没有看出来?”
少年转过头问道:“什么?”
汉子笑一笑道:“那个孩子是个小女娃。”
少年惊奇道:“平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汉子笑着继续说道:“刚才我看那位兄台照顾那孩子吃饭的时候十分细心,不像是对男孩子的大意,刚才那孩子的神情和说话的嗓音根本就是一个小女娃么。”
少年又道:“单凭这些就能断定他是女孩子好像有点牵强,但是如果真的是女孩子的话,为什么要穿成男孩子的样子,而且好像两个人对我们有些防备似的。”
汉子点点头道:“二公子说的不错,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是为了躲避朝廷征召童子的事情而作此打扮。很多地方官府已经开始强令征召童子,有些地方甚至闹出了人命,唉,作孽呀。”
少年似乎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平叔,您一大早便去跟我师傅请辞,便带我离开不其山,我爹突然这么急急忙忙要我回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么?”
汉子似乎有些难言之隐,道:“只是捕头和夫人都十分挂念公子,所以让我来接公子回家小聚。”
然而那少年并未相信,道:“不会吧,我这次不过才离家两个月啊,我在不其山学艺四年,从八岁开始也只半年回家一次,怎么回事因为这个原因。”
少年的话说的那汉子有些尴尬,似乎是恍然大悟一般,那少年担心的问道:“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汉子忙道:“不是的,二公子您就别瞎猜了。”
少年却不依不饶道:“你不跟我说,我怎么安心骑马跟你回去啊?”说完换了一种撒娇乞求的语气道:“平叔,算我求你了,你就跟我说吧。”
汉子无奈道:“哎呀,好吧好吧,怕了你了,我跟你说,是因为宗政大人。”
少年不解道:“宗政大人?他怎么了?”
汉子叹口气道:“因为宗政大人不想任由朝廷如此愚弄、欺压天下百姓,所以准备效仿唐高祖。”
少年惊讶问道:“那我父亲呢?”
汉子道:“二公子你也知道,徐捕头与宗政大人亲如手足,此事徐捕头全力支持。”顿一顿接着道:“二公子此事事关重大,所以为防万一,徐捕头要我务必尽快安全接你回府,再作商议。”
少年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那我们尽快赶回家吧。”于是两人便匆匆吃几口干粮,骑马往海州奔去。
原来这少年正是海州捕头徐青辉次子徐澈,而这汉子是海州府衙一个捕快,名平畅,此次是徐青辉托他去不其山将徐澈接回海州。
徐青辉共有二子一女,长子徐湛年方十五,次子徐澈年方十二,小女儿徐沁刚刚八岁,徐青辉家境殷实,其自幼饱读兵书,十几岁的时候师从海州内家拳拳宗岳泰习心意六合拳,三年后归家,又游历冀北沧县学习梅花刀法,两年后因父母许亲,辞师而归,成亲后通过地方武选做了捕快,而今已是海州府衙总捕头。
徐青辉对膝下三子甚是疼爱,尤其是对次子徐湛,只是不知何原因在徐湛八岁的时候却执意将其送至不其山华阳剑派学艺,对此徐青辉曾言只因这个孩子自幼与佛道渊源深厚,也希望在不其山学道习武可以磨其心性、强其体魄。
当年徐夫人得知身怀徐澈的时候正好在安心观祈福,被安心观师太诊脉而得知喜讯,徐青辉便将夫人托付于安心观别院待产,只留下贴身侍女刘惠儿照看。一年之后徐夫人带着一个男婴风光回府,此后徐夫人每月上旬都带着徐澈去安心观上香祝祷,对这个似是与佛道结缘的孩儿甚是怜爱。
这个孩子也自小便对武艺有极强的领悟能力,等到徐澈八岁的时候,徐青辉便将他送至不其山华阳剑派凝真真人门下学习剑法,本已与凝真真人有五年之约,却于四年之期尚未满的时候不得已而修书一封接回徐澈,徐青辉之所以着急接回徐澈正是因此次朝廷征召童子炼丹之事在海州引起的一连串反应,让他不得不考虑将孩子接回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