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满堂吃闷棍
余满堂正在跟老婆闹离婚,听到报信信赶过去的时候,熊小北领来的两百多号人已经分成两拨,一拨留在兰花大酒店进行最后的拆除工作,另一拨帮着胡兰花搬家。
人多力量大,酒店门口堆积如山的东西已经搬得七七八八。
余满堂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气得差点吐血。
当初他趁着省道还没开通抢先租下这座烂尾楼,当时看好这座楼的人不止是他,还有两家人出的价钱比他高。
余满堂利用熊小北嘴硬心软的弱点,厚着脸皮说他马上就是宋海浪的老丈人,将来都是一家人,空手套白狼一样把楼诓到手。
只要合同签了,事情就板上钉钉了,事后熊小北悔青了肠子也没辙。
宋海浪穿越前,余家悔婚,抱上了孙天河的大腿,熊小北被一纸合同钉得死死的,硬是没能替外甥讨回公道,还因此开罪镇上几家土豪,为后来暴败埋下祸根。
这座兰花大酒店,是余满堂发家致富的最大依仗,是他套牢相好的最后底牌,现在胡兰花瞒着他搬到几百米外新租的场子,用实际行动跟他划清了界限。
余满堂万念俱灰,一屁股跌坐在路边的泥坑里,甚至没有心思去想接下来怎么办。
当初为了装修这座酒店,他瞒着老婆胡月娥四处借钱,欠了一屁股债,十年租金两百万,他拿不出这笔钱,全部转成了贷款,每个月光利息就四万块,酒店开张以后生意不错,赚的钱除了付利息,剩下的全在胡兰花手里,他一个子儿没摸到。
“哟,这不是余支书嘛,怎么坐泥坑里啊,多脏,当心相好不让你上|床……”
胡兵眼尖,发现跌坐在荒地里的余满堂,大声奚落他,惹得一群人围过去看。
余满堂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指着看热闹的熊小北吼:“合同是你自愿签下的,凭啥领人砸我的酒店?”
宋海浪推开人群,走过去瞪着他的前老丈人,“余支书,这座楼是你租下的,这座酒店可不是你开的,人家老板娘都没吱声,你充什么大瓣蒜?”
余满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虽然装修酒店的钱都是他出的,可酒店的主人却不是他,是胡兰花。
兰花大酒店的资产,一是地上摆着的这些物件,二是训练有素的员工,三是开业以后积累的客源,胡兰花领着所有员工,在几百米远的省道边重新开张,有这个美艳狡诈的女人压场,酒店半年来积攒的客源全都能给她拉走。
店里值钱的东西凡是没被砸了的,她也全都搬走了,只给余满堂留下一地的破铜烂铁碎瓷片,外加当初为了买这些东西借的一屁股债务。
余满堂骤然间像是老了十几岁,平日里挺着笔直的腰板也佝偻起来,宋海浪回想前世这老小子坑得自己家破人亡,半点同情心也挤不出来。
胡兵领着一群莽汉,开着大卡车帮胡兰花搬东西,看见余满堂傻站在道路中间,“叭叭叭”狂按几声喇叭,惊得他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在泥坑里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胡兵从车窗里探出头奚落他:“余支书,别趴着装死狗啊,赶紧把你闺女余小美领过来,喊熊哥几声舅舅求情啊,当初你领着她去我们月亮湾,舅舅长舅舅短的喊得可亲热……”
余满堂臊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挣扎着站起来,屁股上的泥也顾不上拍,耷拉着脑袋外人群外挤,围观等着看好戏的人不干了——
“余支书,就这么走了啊?”
“余支书,你脸上怎么血糊糊的横一道竖一道,被野猫挠了?”
“闺女偷人,相好跑路,酒店被砸,老婆翻脸,老余你赶紧去找前门的赵瞎子算一卦吧,怎么啥倒霉事都给你遇上了……”
“算啥算呐,人在做天在看,他不先想着坑别人,别人也坑不了他!”
“老余这下算栽沟里了,欠下那一屁股债咋扛吧……”
“瞎操心!他的屁股扛不住了,还有老婆闺女的屁股帮着扛嘛……”
“嘎嘎……嘿嘿……哈哈……”
各种奚落嘲讽,劈头盖脸灌进余满堂耳朵里,他昏头涨脑地发动停在路边的摩托,几分钟后拐上一条乡镇公路。
胡月娥从拘留所出来,回到桐花村跟余满堂拼命,闹得鸡飞狗跳,左邻右舍也对他指指戳戳,家他是没脸回了,拎着皮包净身出户。
他想不通怎么自己就落到了这一步,短短半个月,闺女偷人被抓,光屁股照满镇子飞,宋家翻脸,孙家也翻脸,全镇的人都往死里作践余小美,昔日黄石第一美女成了“婊砸”、“破鞋”,人见人踩。
胡兰花肚子里眼看着瓜熟蒂落的儿子,硬生生被胡月娥领着人打得流产,奸情败露,老婆和相好撕头发抓脸,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狠狠心站在相好这一边,把老婆送去关黑屋。
可惜婊砸无情,胡兰花铁了心跟他一刀两断,老婆也被放了出来,他里外里不是人。
余满堂停下摩托,坐在路边一个小石头上吸烟,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屁股高利贷怎么还。
他想的出神,远处疾驰而来的两辆摩托到了眼前才发觉,他怕车轮掀起路面的沙土呛他一脸灰,站起来背过身躲避——
突然耳后生风,“呼咚”一声闷响,他后脖颈子上挨了一记闷棍,两眼一翻软绵绵地倒在路边。
后面紧随而来的摩托“嘎”一声停下,车座上的人掀开头盔,赫然是宋海浪。
他看了看胡兵手里的粗木棍,吓了一大跳,“尼玛下手轻一点,别搞出人命来。”
“放心吧,还有气呢,顶多打傻了,死不了。”
另一辆摩托上坐着罗汉和高小亮,他们接到宋海浪的电话就往镇上赶,一到地方就被拉过来劫道。
宋海浪捡起地上余满堂的包,拉开,里面全是花花绿绿的票据,他仔细翻看,很快翻到两份手写合同,内容跟熊小北手里的一模一样,他冷笑一声,把包里的纸片全部拽出来,连着包一起扔进路边的小河沟里。
“过来帮个忙,把这老东西的摩托推河里去。”宋海浪一不做二不休,最后把昏迷不醒的余满堂也踹到河坡上,两条腿浸泡在污水里。
一堆票据纸片泡在水里没几分钟就软成一滩,捡都捡不起来。
四人骑着摩托逃离现场,乡村公路行人少,酷暑天挥汗如雨,没有几个人大中午赶路,他们作案速度也快,前后就几分钟,周围一个人都没遇到。
重新回到兰花大酒店门外,宋海浪看着空荡荡地场地,不敢相信早上这里还是一座生意火爆的大酒店。
熊小北还没走,领着人查看这片场地,当初赵昌买下周围十八亩地,盖酒店只用了一部分土地,因为楼盖得早,赵昌怕挡了省道被强制拆除,酒店门外预留了一大片空地。
宋海浪怂恿娘舅赖掉租约,就抱着万一赖不掉,直接在兰花大酒店门外的那一大片空地上再盖一座楼的打算,反正合同上只说租楼十年,没说不准再盖新楼。
“浪子,今天胡兰花撒泼,你跟她说了什么,她乖乖搬走不吭声了?”熊小北奇怪,想来想去想不通。
宋海浪嘿嘿奸笑,凑到娘舅耳边嘀咕了几句。
熊小北哭笑不得,“你小子也太损了,这种破事也干得出来?一团臭肉,也不嫌膈应……”
“管它臭肉香肉,能派上用场就是好肉!今天要不是我揪住胡兰花的小辫子,你的拆迁工作能顺利进行?”
宋海浪据理力争,胡兰花夭折的那个“儿子”,他一直冻在车库小冰柜里,今天派上用场,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宋海浪嘻哈一阵,正色看着熊小北:“娘舅,赵昌抵给你的这块地,越来越值钱了,你可得看好了,回去就找个施工队,先把围墙拉起来,省得最后跟周围的刁民扯皮。”
这片荒地高高低低,遍地水洼,不适合耕种,一直荒着,胡兰花开酒店以后,嫌周围荒草遍地难看,雇人开荒平整土地,种了些旱稻,已经收割了,前一阵子老板娘住院,汪向前领着员工胡乱种上了玉米,郁郁葱葱半人多高。
甥舅俩围着房子看了一遍,越看越替赵昌可惜,这小子运气太背,不然不会便宜了熊小北。
“余满堂手里的合同被我扔水里了,他闹不出幺蛾子,这么一座楼空在这里太可惜,老舅你抽空找个懂行的人过来看看,能不能继续往上盖,当初赵昌打地基的时候,可是按照小高层下的本钱。”
熊小北一愣,现在只有四层,加盖几层就算技术上没问题,钱从哪里来?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宋海浪知道娘舅担心什么,“孙朝东借给我爸五百万贷款,期限三年,一分利。”
“一分利?!”
熊小北不敢相信,眼下黄石镇上私人拆借资金,起步利息就两分,普遍在三分,高的四分、五分,就算去银行借贷利息也要八厘以上,还得拉关系送礼,孙朝东精似鬼,跟宋开山的关系又僵,不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还会这么低的利息借给他这么一大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