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共娇妻
一曲舞毕，楼下的看客们大抵开始火并，我继续喝茶，尽量争取不太早出场扰了他们的兴致。半晌，我估摸着已经抢到一个十分激烈热闹的程度，才慢吞吞踱到栏杆旁。
“这位绿腰姑娘我要了，你们谁已经得了她，我出三倍的价钱。”我拿出折扇十分做作地在手中转了一转。
楼下的众人皆是一愣，似乎一时很难反应过来。许久，人群中才爆发出一阵叫骂之声，老鸨看着我，如同看到一个会移动的金元宝。而那些看客看着我，如同看到强要了他们的老婆的匪贼。
唔，花楼姑娘应当不算老婆罢！
我十分享受这样的感觉。
然而，在我尚沉浸在这感觉中时，耳畔突然闯进一个男声：“我出这位公子两倍的价钱，这位姑娘今日我要了。”我十分警觉地抬了头，这声音竟是从隔壁雅间传来的……
出手竟如此阔绰，莫不是，今日真教我遇上了这凡世的君王了罢？
“阁下是何人，不妨出来一见。”我冲着另一雅间遥遥道。
“见与不见又如何，公子看来也是极有教养的，理当成人之美。”那个声音再次传来的时候我颤了一颤，倒不是没了被他的话语所惊吓到，实在是……他的这个声音，太像月歌了……
不不不，不会的，月歌若是来了，应当早就黑着脸将我拎着回客栈去了，六界生灵如此多，有一模一样的面容都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儿，更不必说只是声音相似……
这么想着我刚刚被吓了一吓的小心肝又十分正常地运作了，我再次十分做作地拿着折扇敲了敲手心，笑道：“公子才是说笑了，这姑娘本就是我先看中的，若说成人之美，理应公子让我才对。”
那厢雅间里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我从没听说过来花楼找姑娘是靠旁人让的，难道不是谁出的价钱高姑娘就归谁吗？”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你既然有这等觉悟，便不用再多费口舌了。”我转身冲楼下的绿腰姑娘吹了个口哨，“不管这位公子出多少，我统统两倍奉上。”
绿腰姑娘娇羞地低了头，老鸨的嘴笑得合不拢了。
那厢雅间内没了声音，我十分得意，任你人间帝王又如何，难不成还能倾举国之力来买一个花楼姑娘的一夜？
我从腰间掏出一颗山海珠，这原本是从前西海二皇子送给我二嫂白莲的。我二嫂瞧着灰灰暗暗的十分不喜，将要扔时被我要了来，虽然看着不讨喜，但也是个宝贝——我觉着它晚上能亮出光照路……
我估摸着今日买姑娘的价钱不算少，寻常金铢或是银票怕打发不了，幸好收拾包袱去天宫时我揣了几颗珠子在身上，也幸好掉下云头时我十分机智地抓紧了月歌才没弄丢。
老鸨也是个十分识货的，拿了珠子便十分殷勤地安排我去了一间上房，绿腰姑娘则去梳洗打扮了。
然而我对花楼姑娘没有任何实在的欲望，我不过是十分享受同别人争抢成功后的快感，当然，用二哥的话来说，这实在是十分变态的一个举动。
在我如往常一般预备跳窗离开之时，我迟疑了一下。因着这间上房实在同我早年遇到的很不同，早年的花楼上房大多在底楼，跳窗十分方便，可今日它却在三楼，我真心觉得这些年里凡世变化太大了……
便是我这迟疑的一瞬，门被打开了……
我十分惊恐，这绿腰姑娘着实不同一般，速度也比旁人快上许多。
“咳咳，绿腰姑娘，今夜我虽的确花重金买了你，但人生在世，着实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实不相瞒，虽则我看着还略显稚嫩，但我家中已有娇妻了，且她是个十分不温柔的妇人，若是知晓我前来同你相会，怕是要追来让你我难堪。万全之计，还是我先行一步……”我始终背对着门，要知晓我最怕见到女子梨花带雨的模样。
但我话已至此，身后却一丝声响也无，我又不禁感叹：这绿腰姑娘的确是奇女子。我决定转身再看这个奇女子一眼……但我这个身没成功地转成，因为我在转到一半时便被人推到了墙边……
我定睛一看时身子又颤了一颤，“呵呵呵月歌……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儿？哦，来找这里的姑娘吧，正好正好，我刚刚买下了这儿的花魁，你若不嫌弃便让给你吧……”
他不说话，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这……你若是不喜欢那花魁，我再给你找旁的姑娘，我保证不会告诉天君的……”我已至墙角处，退无可退。
“你方才说，家中有不甚温柔的娇妻。唔，让我来想想，楚楚你长到如今的年岁除我以外当是并未有甚姻缘，虽则有段时日我们的亲是不作数了，但好在如今又作数了，你口中的这个娇妻，莫不就是我？”他说着这个话，还十分轻佻地同我一般拿了把折扇挑起我的下巴。
我甚凄凉地将他望着，甚凄凉地将来到花楼后的一番作为仔细想了想，真是……想弄死我自个儿啊……
月歌并未顾我的凄凉，兀自挑眉说了下去，“嗯，你说要将花魁让给我，我倒并不反对，但刚刚同你争抢时未抢成功。我这个人，到了别人手里的东西，再好都不会再要。而且你如今这个模样，唔，当真是个俊俏的贵公子，我也着实不能辜负娇妻这个名号，你看我是不是变换个女子的模样将那花魁比下去？”
“不……不要了罢，你又何苦同她争艳，你容貌本就是四海八荒里顶好的……”他的折扇硌得我有些不舒服，我十分轻微地动了动。
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笑意，“那为何还出来拈花惹草？”
我见他心情好转了，立马再接再厉，讨好道：“那些都是逢场作戏，作不得数的，我心中只你一个，一生一世都只爱你一个……不不不，生生世世都只爱你一个……”
他听了这话，不知为何神色突然有些不自然。
我并未来得及深究，因着我瞧见身后的门再一次打开了……
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绿腰姑娘无疑。
而她显然听到了我方才的那句话，捂着嘴十分震惊地将我们望着。我意识到这是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绿腰姑娘，并不是如你看到的那般……”
“正是如你看到的那般，我们十分相爱，我来带他回家。”月歌这话是冲着身后的绿腰说的，但却动都未动一下，仍保持着挑我下巴的姿势，定定地将我看着。
我认命地叹口气。
“好吧，是这样的。”
我这句话说完后整个人便被带离了这座花楼，再反应过来时已然回到了客栈的房间中……这个变态，竟然在凡世用瞬移之术……
这一晚的事太过戏剧化，我并未休息好，第二日迟迟起不来，月歌在我房前敲了半晌的门也无人理会，便破门而入。可惜他不知晓，我一旦离了凤凰宫那等熟悉的地方，便有很重的起床气……
因此在他在我床前“楚楚，楚楚”地不停叫唤时，处在不省人事状态中的我抬手便给了他一拳……
这个让人扼腕的事实在数个时辰后我醒来时才令我感到惭愧，我瞧着月歌青紫的一只眼睛，想笑却不敢笑地上着药。
“你瞧你这眼睛一看就是被打了，十分不美观且易让人误会你是个登徒子，不如我再打你一拳，将你另一只眼也打青紫了，旁人再问你你便可以说这是时下最新颖的妆容，搞不好还能在这凡世引领起一股风潮……”
这番不经大脑而出的话得到的结果就是我今日的早膳被没收了，我甚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