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局是一门艺术
凌月与叶辰一同出现，沐红衣着实吃惊不小。
她瞪大着双眼，看着凌月的眼神充满着不可思议与出乎意料，可是瞬间却又转换成了切骨之恨，眼中的怒意直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
若是眼神真能杀人，凌月只怕已被沐红衣杀了不下十回。
沐红衣还未来得及说话，凌月已经飞快的冲向玲珑身边，一把将那两个正举着木棍施刑的家仆推开。
她扶起昏昏沉沉的玲珑焦急的唤道：“玲珑！你怎么样？你别怕，公子来了，你不会有事了！”
两个施刑的家仆本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对玲珑其实颇为同情，巴不得有人来捣乱。
凌月前来搅局，似乎还有主子撑腰，他们正是求之不得。
凌月只轻轻一推，两人便顺势假装被推了开去，居然还踉跄了几下才站稳脚步，这才跌跌撞撞退到了一旁。
叶辰轻轻一瞥，眼神在这两个家仆身上淡淡转了一圈，目光如炬，仿佛在说：装得还挺像。
看得两个家仆齐齐一个哆嗦，赶紧垂下头去，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了，只战战兢兢等着主子开口训示。
但叶辰却并未说什么，一转眼又将目光落回到了凌月身上。
眸色如幽深的海水，深不可测。
玲珑艰难的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说出口却都变成了一连串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声，和着血沫溢出她的嘴角，根本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公子，你，你怎么来了？”沐红衣慌忙走到叶辰面前，看他一眼，又急忙低垂下头，声音听起来竟十分胆怯，小心道：“这种地方，哪里配让公子纡尊降贵。”
“公子！玲珑她伤得很重，能不能先找个人替她止血！”叶辰还未回答沐红衣，凌月却首先焦虑的喊了起来：“她流了好多血，这样下去一定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叶辰看她一眼，又看一眼气息奄奄的玲珑，脸上是一片惯然的云淡风清，看不出他心底究竟是何情绪，只听他轻声道：“扶她回房，让沈谦过去看看，替她止血疗伤。”
一如平时说话一般，不急不躁，不喜不怒。
旁边立即有人应了一声“是。”
便有两人将玲珑扶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凌月本想跟着去，却被叶辰一句“站住。”给喝住了。
“干嘛不让我去？”凌月鼓着腮帮子，闷闷道：“她那个样子，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着才是。”
叶辰负着手，面无表情道：“你是否忘了自己的身份。”
凌月顿时语塞。
封建社会，哪有丫鬟还让人伺候的道理？
古时丫鬟下人还不如一只牲口来得值钱，不过是主人家豢养的一条狗罢了，想打便打，想杀便杀，弄死了也没人敢多说半句闲话，哪有半分人权可言。
叶辰没由着玲珑死，还让大夫替她医治已是好到了极致的。
却听叶辰又淡淡道：“红衣，这件事，你有何解释。”
语气极淡，波澜不惊，就如闲话家常一般。
但叶辰却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轻淡的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威慑。
沐红衣跟在叶辰身边多年，他话中的意思若是还听不出来，那也就白活了这许多年了。
正因听得出来，所以才更为惊慌不安起来。
叶辰动气了！
“公子，奴婢……”她的脸色蓦然间变得苍白，有细细的汗珠自额上渗出。
沐红衣不敢在叶辰面前说谎，也说不了谎。
叶辰的表情虽然古井无波，但眼神却是清澈如水，洞悉乾坤的。
若是妄图在他面前砌词狡辩，为自己开脱，只会给自己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
这个赌，沐红衣没有任何自信可以赌得起。
“不要有下次。”半晌，叶辰清透的声音静静响起：“否则，你就离开这里。”
“公子！”沐红衣惊惶的瞪大了双眼，美目中噙着泪光，已是泫然欲泣，急道：“公子你千万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以后不会了！”
“不会便好。”叶辰说完转身就走，不再多话，也不做任何停留。
凌月看一眼旁边惊魂未定的沐红衣，正对上她一双藏怒宿怨的眼睛。
看来沐红衣这下是将她彻底的恨到骨子里了，以后指不定会给她穿多少小鞋呢。
眼看叶辰已走出门外，凌月也懒得再理会沐红衣杀人的眼神了，急忙跟上叶辰一同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四下无人，叶辰忽然淡淡的道：“茶具是谁打破的。”
“啊？”凌月正埋着头跟在他身后，叶辰对她一向爱搭不理，“高兴”的时候当她是仇人，“不高兴”的时候当她是空气，根本没想到他居然还会主动开口“纡尊降贵”跟她说话。
他这么冷不丁的说出一句，凌月完全没反应过来。
凌月半晌无话，叶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她。
帅哥你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
那个……仓央嘉措都写情诗了，我，我就是一俗人，会把持不住的……
凌月眼珠儿转了转，清咳一声，支支吾吾问出一句：“你怎么知道茶具打破了？”
真是奇了怪了，从茶具打破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一直在叶辰左右，半句也没提过茶具的事，更没有其他人向他说过这件事。
“你当我眼睛是瞎的，看不到那些碎片。”叶辰皱皱眉，平静的语气带着些许可爱的微嗔：“把碎片收拾干净再到书房来。”
说完转身离去，衣袂如雪，发丝飞舞，好一派仙骨如风。
帅啊……
帅归帅，凌月却仍没忘在他身后喊了一句：“我不是故意打碎的！”
也不知叶辰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反正他没给出任何反应，只是匀着步子朝前走去，转个弯便没了影。
凌月无奈，兀自叹了口气，叶辰那是双什么眼睛？
因为赶着救命，所以一路走来速度都是极快的，他明明一直目不斜视，究竟是怎么就看到了那小路一隅碎了一地的茶具？
难道他的目光能拐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