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石落东郡
四公主还来不及为死去的贴身丫鬟难过,更无暇去追查是谁下的手,甚至还没有发现自己的丫鬟死了,就被嬴政召了过去。
梨稚从紫兴殿回去,刚踏进小院便看见络络焦急的脸,说是始皇帝要找她。
胡亥刚刚和宜光温存完,便也被召了过去。
没人明白发生了什么,宫中传旨的太监来去匆匆,神态紧张,容不得人发问。
等梨稚到达始皇帝平日所在暖阁时,一干子女已经到齐,都低首站在下面,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严峻的大事。
梨稚默默站到最后,低着头,尽量让自己不显得突兀。
“砰!”是拍桌子的声音。
梨稚随着众人低头跪下,心里仍旧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梨稚感到来自上首的压迫力。这股压迫力,是她在现代世界任何人身上都没感受到过的。虽低着头,可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上首人的怒意和气势,让人无端脊背生凉、身体战栗、心生恐惧。大概这就是天子之威吧?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过了会儿,嬴政拂袖而去。
众子女却无人敢起身,仍旧是跪着。
梨稚抬起眼角看了看众人,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仔细冥想了会儿,这一年让始皇帝大怒的事似乎有那么一两件。一件是陨石落东郡,上书“始皇帝死而地分”,另一件是有神秘人在华阴县平舒道上交给秦国使者一块玉璧,并言“今年祖龙死”。
想到这儿,梨稚有些明白过来了。
这两件事的共同点都是诅咒嬴政早亡。古人迷信,讲究这个,由不得嬴政不气。再仔细想想,有这种作案动机的,一是受压迫的平民百姓,二是六国贵族后裔。但再细想,其实作案动机最大的,恐怕是那些觊觎天子之位的人吧?
公元前219年,始皇帝南巡时,经过长江,不慎将那块玉璧遗落江中。若非亲近之人,谁能知晓玉璧丢失的位置,并把玉璧捞上来呢?而那个神秘人,他竟然知晓使者会途经这里,事先就埋伏好,可见是极熟悉秦国事务的人。
梨稚偷眼看向对面的胡亥,他跪在地上,腰背挺得极直,但脸上的表情……应该不是他做的。
梨稚挨个打量过去,没在任何人身上看出一丝端倪。
当目光扫过二公子谷名时,梨稚眼皮一跳,之前他和丽妃说的那些阴谋,是指这个吗?
过了一个多时辰,嬴政更衣后再次出现。
“谁做的?”威严的声音在上首响起。这声音似乎是含着九天惊雷,让人不由得心神恐惧。
“回禀父皇,这里的兄弟姐妹,基本上都是待在一起的,可以互证清白。只是那些在外的兄弟们……”二公子谷名欲言又止。
梨稚身形一僵,他是在暗指扶苏哥哥吗?
嬴政睨了谷名一眼,“继续说。”
“儿臣这里有些东西,不知该不该呈给父皇过目。”谷名道。
嬴政一拂袖,示意他拿上来。谷名从怀里掏出件东西,起身后穿过跪着的兄弟姐妹,恭恭敬敬地将之递给嬴政,随即退到一边。
原来是有备而来……梨稚虽低着头,却能想象出谷名眼睛里的阴狠。嬴政本就是多疑之人,谷名将这事栽赃到扶苏哥哥头上,再来个落井下石,纵便是嬴政再如何偏袒扶苏,他的继承人位置也是不保。
关键是,他刚刚拿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细汗从梨稚额头沁出,虽然知道扶苏并不会死于这件事,但一颗心仍然悬得老高。
突然,嬴政将那东西猛地掷到谷名脸上,“你从哪里弄来的?!”
梨稚偷眼看去,躺在地上的赫然是一卷竹简。
谷名恐惧地跪下,将竹简的来历说了出来。
原来是他和下人在外面狩猎时,恰巧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骑马经过,便叫停了那人,搜了身后才找出这个东西。他一看,上面写着某时某日发兵,要冯去疾配合云云,落款竟是扶苏。他知道这东西不得了,于是他立刻留了心眼将之收起,准备找时间呈给父皇一览。
谷名说完,整个大殿静得可以听见绣花针落地。
扶苏造反,这话放在这里,梨稚是如论如何都不信的。扶苏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
“亥儿,你如何看?”嬴政发问。
梨稚低着头,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底。嬴政没有直接派人去将扶苏拘回来问个究竟,而是先在这里问众人的意见,证明扶苏这个长子在他心中还是有分量的。嬴政是千古一帝,他识人的本事,想必不会太差。在他眼中,或许早就识破了谷名的奸计。
“回禀父皇,儿臣认为大哥乃忠厚之人,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想必,是有人在背后陷害。”胡亥恭敬道。
梨稚偷眼打量胡亥,他一身黑衣,轮廓分明,模样倒是英挺的很……只是可惜,这个人的心思,同样深不见底。将嬴政的心思揣摩地一清二楚,难怪能够成为嬴政最宠爱的儿子。
“父皇,此事极为可疑,”公子将闾在下方拱手,“还请父皇明察,还大哥一个清白!”
“还请父皇明察,还大哥一个清白!”
“还请父皇明察,还大哥一个清白!”
下方的众子女一齐磕头。
梨稚伏下身子,心里别有一番滋味。谷名这家伙,也太不得人缘了吧?连一个赞同他的人都没有,怪不得连皇位的边儿都没摸着就被杀了!
“父皇,儿臣句句属实啊!大哥他表面上忠厚待人,可内里——”
“住口!”嬴政呵斥,“此事到此为止!谁敢再提起,朕就废了他!”
嬴政话音刚落,丽妃便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姗姗而来。
“哟,什么大事,让陛下这般气恼?”丽妃笑盈盈地一来,嬴政的面色便缓了些。
梨稚心里一紧,只怕丽妃是要向着谷名了。这对狗男女有私情不说,还想篡位,真够大胆的!
丽妃扫了下面跪着的一片子女,忍不住加深了笑意,“是哪个让陛下如此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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