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守卫无一幸存
梨稚慢吞吞抱起床上那只软枕,又弯腰捡起地上的另一只,“金丝绣花?不嫌硌得慌吗?也是,毕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出身的小姐,大概是某个暴发户的女儿吧,就知道拣贵的,却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真没见过世面!”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我家小姐说话!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谁!我家小姐是当朝——”小丫鬟气不打一出来,正欲说出那妙龄少女的身份,少女却拦住了她。
“两位,我出阁时父亲叮嘱过,别人的东西,要不得。”少女眨了眨双眼,目光落到宜光身上,“你就是少公子的侧夫人吧?虽然日后我俩同为侧夫人,但这地位谁高谁低,还请你心中有个数,不要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来。如此,我李若欣也能放心。”
那女子不等梨稚和宜光再说什么,带着丫鬟便离开了。
“好嚣张的女人!夫人!”绿儿有些看不过去,自家夫人怎么就这样让着她?也不说点什么?
“没事。”宜光笑得有些勉强。
“她背后的人是谁?”梨稚问。这女人既然如此嚣张,必是有嚣张的本钱。
“她是当朝左相李斯大人的私生女儿,李大人视她为掌上明珠,她有骄傲的资本。”宜光说道。
梨稚点点头,“怪不得。”可也不能让她就这样嚣张下去,否则自己这恩人日后,在望夷宫可要怎么度日?梨稚想着,又心生一计。
日渐西沉,暮霭四合。
梨稚打着呵欠从望夷宫围墙上跳下,回头瞥向暮色下的望夷宫,嘴角浮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李若欣,你的洞房,将会很热闹……
人生三大喜事无非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胡亥一身喜服站在屋外,却是面无喜色。伫立良久后,方才推了门,迈步跨进门槛。
李若欣端坐在床榻上,娇红的脸被红盖头遮住。见胡亥久久没有过来挑盖头,李若欣微微拉起盖头一角,“公子……”
胡亥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慢步过来,一手掀开李若欣的盖头,轻轻捏住她尖俏的下巴,“该改口了……”
李若欣低头,脸颊更加酡红,“夫君……”
胡亥在床榻边坐下,拥住李若欣的肩,“自丞相府的一面之缘,我便对你情根深种,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李若欣伏在胡亥怀中,一脸陶醉,“夫君好坏……就会说这些好话来哄我!若夫君真心爱我,便应休了其他女人。”
胡亥想起宜光,淡然一笑,“她自是不能和你比。只是若欣,她跟了我三年,若我突然休了她,她会很可怜,我实在于心不忍。”
李若欣不大高兴,“可我不喜欢她!”
“难道若欣想让我背负无情男子的罪名?唉,也罢,若是你能开心,就算我背上骂名,我也甘之如饴。”胡亥愁眉。
李若欣有些犹豫起来,“真的会背上骂名吗?父亲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要我容忍……那夫君,从此以后,你不许再娶别人,好不好?”
胡亥邪邪一笑,“只要是你说的,都好……若欣,良宵苦短……”
李若欣低下羞红的脸,任由胡亥揽着肩,往床榻内倒去。
小院,梨稚给自己倒了杯水,满脸得色,“哇哈哈哈,好想看胡亥那家伙的表情!我可是花了好多功夫才在这大冷天里挖来那些东西的,你们可千万要笑纳啊!”
望夷宫中陡然传出一声尖叫,新房中李若欣不顾形象跳出红罗帐,尖叫不断。胡亥皱着眉头看被子下那些蛤蟆蚯蚓,眉头拧成一团。
“夫君……我害怕!”李若欣抱住胡亥,别过头不看那些东西。
胡亥眼底抹过一丝厌恶,却仍是拍了拍李若欣的背,柔声安慰,“没事,我在呢。”
“我才刚嫁过来就出这种事,夫君,你要为我做主才好!”李若欣搂着胡亥的腰,满脸委屈。
“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公道。”胡亥低头亲了亲李若欣的额头,温柔至极。
晨起,梨稚揉揉眼睛坐在了梨花树下的秋千上,把玩着卷竹简,盘算今天该做些什么。还没等她盘算出来,长夜便飞身落在院中,神情紧张,“公主!出大事了!”
“怎么了?”梨稚没好气。大清早的,就出大事了,真是没个好兆头!
“望夷宫,品香殿,守卫全部被杀……”长夜望着梨稚,非常严肃,“一百守卫,无一幸存。”
梨稚一惊,竹简跌落在地,“为什么?”
长夜看着梨稚,“昨夜,少公子侧夫人的新房中,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侧夫人有气,认为是守卫看守不严所致,便让少公子下令,处死那一百守卫。”
梨稚呆住了。
自己只不过抓了几只蛤蟆和几条蚯蚓放在她床上,为什么要处死那么多人?!
“现在望夷宫中乱成一团,公主……”长夜望着面前一脸呆滞的公主,十分怀疑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的主子。长夜扶额,为什么自己要摊上这样多事的主子……
梨稚皱着眉头,拔腿就往望夷宫跑。
梨稚到达望夷宫品香殿时,品香殿前跪着一干宫女太监,就连宜光和绿儿都跪在其中。几个小宫女被拉到一旁挨板子,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住手!”梨稚赶到挨板子的小宫女身旁,对动手的侍卫大喝。
台阶上的李若欣一身华裳明艳动人,在看见梨稚时脸上的不高兴更甚,“夫君,她是谁啊!没大没小的!”
胡亥注视着满脸愤怒的梨稚,微微一笑,“十公主,梨稚。”
“原来是那个最不受宠的公主……”李若欣瘪了瘪嘴。
“是你下令杀了那些人的?”梨稚走上台阶,直视李若欣,,目光慑人。
不是最不受宠最懦弱胆小的十公主吗?为何会有这般吓人的目光?李若欣不自然地别过脸避开梨稚的视线,“他们犯了错,就该受罚!”
梨稚冷笑,“不过就是个恶作剧,你就这样草菅人命!李若欣,你未免太蛇蝎心肠了!”
“十公主只道那是个恶作剧?”李若欣打量梨稚,突然笑了,“那些脏东西,该不会是十公主所放吧?”
梨稚冷着脸,“是我又如何?”
李若欣忽然扑到胡亥怀中,痛哭出声,“夫君……十公主要害若欣!”
梨稚表情僵住了,这女人搞什么?
李若欣眼角瞥向梨稚,父亲说过,进了宫,少公子就是她的靠山,有任何事不满,就向少公子申诉。父亲还说,她日后,是要成为皇后的。一个最不受宠的公主,竟然也敢为难自己?真是找死!
梨稚与胡亥的目光对上,胡亥咳嗽了声,“梨稚,那些东西,可是你放的?”
“是我放的。”梨稚坦坦荡荡,心里一片难过。她只是想吓唬李若欣一下,没料想,竟白白害死那么多人的性命……这份罪过,她是补偿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