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物是人非的记忆4
外面又响起枪声,他们已经被逼到无路可走了。子弹打上玻璃的时候她尖叫一声,司机分了神。恰好此时后面有车撞了上来,很大的力道,不知只是为了逼停他们还是要同归于尽。
车子重心不稳,使劲地晃了晃。司机不敢踩刹车,继续向前。凌筱悠几乎可以看到司机脖子上那大颗大颗的汗珠。
接着又有一辆撞上来,一声尖锐的刹车,但车却不知怎么突然失去了控制,紧接着就往崖下的河里冲去。
凌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凌筱悠连尖叫都已经叫不出声了,只看着那汹涌的浪潮,滔天的洪水一波接着一波向自己涌来。仿佛洪荒时代最野蛮无情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他们吞噬。
也许是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作祟,脑袋茫然中她竟然拉开车门跳出了车门。似乎又有人开了枪,不知道是不是对着她。但她脑袋一片空白,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是会游泳的,那那时她到底有没有游,或者又游了多远,这些她都不知道。
当然,现在她也不记得了。
因为跳下去的时候,她的脑袋受到了重击,究竟是什么重击她也不太清楚,醒来的时候医生就是这么对她说的。
救她的是几位渔民,据说那时他们正在不远处打渔,听到有人喊救命。也算她运气好,那样汹涌的急流,竟然还能被发现,而且还被救了起来。
在镇上的医院昏迷了几天,哥哥给她留了一笔钱,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并不多,很快就被她在医院的费用耗得差不多了。
后来她自己也不想治了,反正医生已经断言,她随时有可能丧命。活了今天没有明天,也没必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更何况她也找不到什么还能让自己挣扎的理由。
在农村休养的那段时间,她连自己落水的新闻都搜索到了,却始终没等到哥哥的消息。
还好新闻里并没有披露她的照片,村子里那些淳朴的渔民们也就并未怀疑。
但她始终记挂着哥哥的安危,于是终于在大半年后,又回到了这座城市。她不敢去做那些太惹眼的职业,前前后后换过很多工作,也搬过好几次家。
出租屋里没有电视,她也没时间看。手机已经是早被淘汰的款式,也无法看什么新闻。也算上帝眷顾她,虽然没有找到哥哥的下落,但好歹是让她安然活到了现在。
她没有再遇到那个人,她想,也许这也是上帝对她的眷顾。
可是这样的眷顾却在前几天,在那场阴差阳错的车祸后宣告结束。
而此刻,面对司徒凯那句“过得还好吗”,她只能强忍住内心的汹涌,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能吃能睡,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平静的语气后,没人知道,她的心已经被生生扯出了多大的一条裂缝。她疼,可是已经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知道了。
“对不起。”又是半晌的沉默,司徒凯的声音仿佛从悠远寂静的山谷里传来,只瞬间又被吹散在谷风中。
凌筱悠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收紧到一半又放开:“没什么对不起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不过……”
司徒凯期待着她的下文,她却将头转向窗外。不知又过了多久,她才转过头来:“不过,我也有我的选择。这辈子我也不可能原谅你。”
还有那个人。见到哥哥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无法原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