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的那些
凌筱悠去的时候裴晟宇已经推出了手术室,病房里护士在忙上忙下,她死死拽着医生的袖子,“医生,他没什么事吧?”
医生还算有耐心,温和这性子笑:“太太别着急,裴先生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好起来。”
“真的吗?你别骗我。”凌筱悠的智商本就不高,一着急更是呈几何状下降,问的那些话连近旁的护士小姐都没忍住笑起来。
年过半百的医生脾气倒是好,拍拍她的肩,“不骗你,情况好的话一会儿麻醉过了,裴先生就能醒过来。”
“真的吗?”凌筱悠转头去看一样裴晟宇,又转过来对医生鞠个躬,“谢谢你医生,真的很谢谢你。”
“哎——”医生连忙扶住她,“太太可别这么说,我也是靠着这个吃饭的,救人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说完又笑笑,对站在旁边的司徒凯点点头,走了出去。
几个护士小姐安排好后交代了几句,也跟着医生出去了。
凌筱悠坐到床边,刘管家就站在她后面。司徒凯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来,沉着脸也不说话。
“怎么回事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凌筱悠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激灵站起走到司徒凯前面。
刚才这里可不止司徒凯一人,他们出去的时候,她分明听到司徒凯有个人说:“那边打来电话,已经查到了,是周晋南手底下的人。”
像是轻轻啐了一口,又接着道:“不过他们也算用心,现在什么证据都找不到。下手的那些人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那些人的狗胆倒是越来越大!”司徒凯的声音里有一倏很绝,然后又缓下声来,“不过这回也是我们大意了,我倒没想到他们敢这么狗胆包天……”
顿了顿,才又道:“让我们的人把那边盯紧点儿,最近老二那边有什么动向随时向我汇报。还有沈御风那边……最近他们走得很近,这件事光老二一个人,恐怕他还不敢有这么大的主意。”
“嗯,”有人点头,“那边我会让人主意的,不过沈御风那里,这两天……”
话说到这儿,凌筱悠恰好打开门从房里走出去,几个人便立马都噤了声。
凌筱悠就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离开。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终于有人先开了口:“那凯哥,我们就先走了。”
司徒凯也不看凌筱悠,只淡淡地点头,“嗯。”
看着那些人走远,凌筱悠才开口:“什么意思?你们刚才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徒凯只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问:“三哥醒了吗?”
“这场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是不是?”凌筱悠几乎要揪住他的衣领。
他却只是绕过她,推门走进了病房。
护士和医生还在的时候,凌筱悠不敢问,但现在只有他们了,她必须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晟宇觉得她笨,司徒凯也觉得她傻,这世上的聪明人都让他们做完了,她可不是活该被蒙在鼓里吗?
司徒凯还是不说话,面部线条紧绷起来显得越发冷峻,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呀!”凌筱悠却是真的憋不住了,冲他吼起来。
刘管家赶紧过来拉住她,嗔怨道:“姑奶奶你小声点儿,少爷还没醒来呢!”
凌筱悠只能压住怒气瞪着司徒凯,半晌,她正准备在他对面坐下去,他却突然站了起来。
“你先在这里守着三哥,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里?”凌筱悠还没坐下去,又急着两步跟上他。
好歹相处了这么些年,司徒凯哪里能不了解凌筱悠,别的本事没有,缠人的功夫倒是一流。
想了想只好停下脚步,“不是什么事都非要问个明白,就算我现在告诉你,你又能怎么办?。”
有的事既然她不知道,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就没必要让她知道了。就如同当年,三哥什么都不告诉她,可对她来说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也许在她的事上,三哥从来都比任何人看得更透。当年他瞒着她,如今看来却反而能让她过得安心一点。
凌筱悠还要说什么,司徒凯已经迈开腿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着刘管家道:“看着她,别让她出这医院。”
司徒凯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凌筱悠和刘管家了。吊瓶里的液体还在一滴一滴地滑下来,穿过导管落向他的手背,没入他的皮肤里。
凌筱悠又想起了哥哥,这会儿哥哥该也是这样的吧。充斥着药水味儿的医院,漆黑冰冷的病房,哥哥已经这样熬过了许多个日日夜夜。
始作俑者就在她面前,可此时她却一点儿也恨不起来。
一直到晨曦微露,裴晟宇才醒过来。刘管家坐在沙发那边,凌筱悠正趴在床的旁边打盹儿。
裴晟宇头上和手上都缝了好多针,右手还有轻微的骨折。凌筱悠也不敢使劲碰他,只稍稍地握住他的手指。
那手指动了动,她猛地从睡梦里惊醒过来。
裴晟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你醒了?”凌筱悠揉揉眼睛,像是高兴的样子,却又笑不出来。
刘管家也一直没睡,听她一说话便立马就走了过来。
裴晟宇反握住凌筱悠的手,见刘管家也在,突然就笑出来:“你们怎么都来了?”然后又转向凌筱悠,“你在这里守了一夜?”
凌筱悠红了红脸,低头看到他握住自己的手,出了神。
刘管家便也笑,“这丫头害什么羞呀,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邀功的时候都不知道抓紧时间?”
凌筱悠只看着那被他握住的手,道:“谁要跟他邀功,他不挑我的不是我就谢天谢地了。”
“自己闯了祸,还怪被人挑你不是?”刘管家瞋她一眼。
裴晟宇又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阿凯呢?”
刘管家走过去几步,答:“凯少爷出去了,昨晚就是他往别墅打的电话。”
这点裴晟宇倒也料到了,他身边的人,除了司徒凯大概也不会有别人会想到第一个往别墅打电话。
不过他也确实是了解他,竟把凌筱悠叫来了。
凌筱悠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昨晚担心了一夜,现在他醒过来了,她反而觉得疲惫不堪。
天亮的时候司徒凯还没回来,刘管家出去买早餐了。凌筱悠再在旁边坐了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便跟裴晟宇商量,“要不我去外间的床上躺躺,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现在他已经醒来了,纵然伤成这样,但她丝毫不怀疑他的自理能力。
他却不松口:“我伤成这样,你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是把你留在这里,”她解释,“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叫我就行了。”
这会儿他是伤员,不好跟她废话太多,便直截了当:“你睡个觉去外面干什么,我现在伤成这样了,你还怕我对你做什么?”
凌筱悠愣了愣,争辩道:“你真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出去不过是因为外面有床,在这里你让我睡地上吗?”
他用完好的左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这么大一张床,不够你睡吗?难道你还想睡我身上?”
“你……”憋了一口气,凌筱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哪里有跟病人抢一张床的?”
“我让你的,不算抢。”说着,他果真又往旁边挪了挪,“上不上来?”
其实凌筱悠挺心动的,好歹里面这张床也是他暖过的,再说他难得对她好一次。在心里怂恿了自己一回,又安慰了自己一回,结果还是爬上了他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