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偶遇
她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像这样的劳动在家中也是常做,所以慕容茗莎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满和失落。只不过那天晚上,从那个骄傲而自负的男人眼中传递出的毫不掩饰的轻蔑,让她想要忘记却又偏偏难以释怀。
不错,慕容家的几乎每个人都有着传说中的美丽容颜,这也或许正是那骄傲的男人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却让人将她送入了自己房中的重要原因,但慕容茗莎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例外。
不是说她生得丑,她非但跟丑提不上边,也比一般大多的普通人要更好看一点。但这样的容貌在姿容出众的慕容世家,却只能是令人嗤笑的水准。慕容,慕容,这姓氏的本身就代表了对姣好容颜的倾慕,所以在世代以容貌来衡量个人能力的慕容世家里,慕容茗莎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好。
所以慕容茗莎其实倒也并不十分怨恨岳影深,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实在是有负慕容家的盛名。不过话虽如此,又有哪个少女喜欢被人贬低自己的容颜呢?虽然岳影深没有看上自己这件事的确值得庆幸,但被人奚落、嘲笑了的事实却让她自心中暗暗生出了一种隐痛。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因为自己没有理所当然地继承世代遗传的美貌,才会被人轻贱,才会被像这样不值钱地被送到这人人谈之色变的王府吧……自己,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或者说“没有”更好的存在……”有些悲哀地这样想着,慕容茗莎的嘴里泛起了一丝苦味。
一声若有似无的喘息打断了慕容茗莎的沉思,让她竖起耳朵细细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压抑着,说不清是到底是在表达痛苦还是愉悦的暧昧声音让慕容茗莎觉得有些新奇。为了尽可能不发出声响而惊动对方,她脱下鞋子提在手里,踮着脚尖,慢慢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绕过一株株花树,转过曲折的长廊,那声音似乎也变得越来越近了。感觉那人应该就在不远处,慕容茗莎小心地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了一棵不知名的大树背后,小心地查看着四周的动静。
张望了许久之后,她终于看见了苦苦搜寻的对象,就在距离她大约五十米处的角落,那清疏、摇曳的树影之下,有两个正在紧密纠缠着的人影。第一反应就是府中的丫鬟、佣人正在此处偷情,慕容茗莎慌忙转过头不去看别人的隐私、秘情。
从未见过如此的景象,脸红心跳而难以移动脚步,慕容茗莎努力告诉自己要保持镇定。反复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并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慕容茗莎却又感到了一丝异样。
带着刚刚生出的疑问,慕容茗莎借助明亮的圆月重新向那角落处细细看去,这不细看倒也还好,一看却吓得她差点没有惊呼失声。眼前哪里是什么正在幽会偷情的男女?分明是一个长着牛头的怪物正在贪婪地吸食一位少女的鲜血。
那似乎还未来得及被吸食进去的鲜血正沿着少女白皙的脖颈缓缓流下,在慕容茗莎的方向看来,那本应是鲜红的血液却好像是黑色的一般,黑得令人作呕……
“怎么,不要命了?”有人突然在身后轻拍慕容茗莎的肩膀,低沉、悦耳的声音让慕容茗莎觉得似乎在哪里曾经听过。虽然被吓了一跳,但那悦耳的低音却像是带着一种可以宽慰人心的力量,让慕容茗莎非得不至于惊呼出声,心中反倒莫名生出了一种安全感来。带着震惊和疑惑慢慢转过身体,慕容茗莎的眼睛对上了那双正在俯视着自己的狭长凤目。
“我当是谁,却原来是你……”看清了那楚楚可怜,提鞋伫立在树下的人竟然是慕容茗莎之后,岳影深微微偏过头去乜斜了慕容茗莎一眼,又慢慢勾起了嘴角,发出了一声明显带着轻蔑和嘲讽的冷笑。
“昨天晚上还装出一副三贞九烈的样子,今天晚上竟然就在这里偷看人家的好事吗?”扬眉挑了挑那本就微微上翘的眼梢,岳影深那勾起的嘴角代表的通常都不是喜悦,而是轻蔑与嘲讽。
“你……”虽然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意识到自己此刻确实是在偷窥别人,慕容茗莎知道无论自己的借口是什么,在自负的岳影深面前也都还是一样缺乏说服力。无力辩解,也是懒得和岳影深说话,慕容茗莎咬紧了嘴唇。
“别看了,他们不是在做你想的那种事。”岳影深微微垂下眼皮,凤目半睁半闭,又瞥向了慕容茗莎。“牛头兽每三个月才享用一次血食。只要过了今晚,就会有三个月的安宁了。”
“你们这样做,难道不是犯法?”突然感受到了强烈的愤怒,慕容茗莎的愤怒不只是为了自己可悲的命运,也是为了那些可怜的少女。
“犯法?王法吗?”岳影深的嘴角微微扬起,黑色的瞳眸凝视着慕容茗莎。“我是王,我说的法就是王法。她们都和你一样,连命都是我的,更何况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样倒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魔鬼”慕容茗莎的脑海里顿时只浮现出了这一个词,让她觉得这阴森沉郁的宅院,还有那从未见过的怪兽……一切都和眼前这冷漠无情的男人一样不属于人间,而是来自于那黑暗而充满着邪恶的地府。
“随你怎么说。”冷哼了一声,岳影深也懒得和慕容茗莎解释,却又忍不住想要奚落慕容茗莎几句。“只可惜,你不却得不和魔鬼生活在一起。倒还真是为难你了……”这样说完,岳影深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背影渐渐消失在曲折的回廊深处,消失于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
看着岳影深消失的方向,慕容茗莎突然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少女和怪兽。但等她转身找去的时候,才发现哪里还有半点刚刚那少女和怪兽的影踪?只有花树清瘦的枝干,在冰冷如水的月光下舞动着,在墙面上投下摇曳的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