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药
回到别墅主楼的时候，沉老爷子正坐在客厅里。下午健身馆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听下面人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沉阁被段衡背着出现在老人家面前时，小模样别提有多惨。
沉老爷子有些心疼地接过沉阁，将她放在沙发上，看着她胳膊上东一道西一道的划伤，皱眉道，“臭小子，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瞎逞能。你二叔那家伙做事一向没轻没重，见你不认输一准把你往死里打呀！你小子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呢？”
“爷爷！我是男孩子，受这么点伤根本不算什么！”沉阁双目灼灼，刚才的虚弱和无助已经被她收进了面具里，反而一脸信誓旦旦地回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打败他！”
是的，打败那个男人！将他的罪恶昭告天下，然后绳之以法！
“哈哈哈！好，有志气！这才是我们沉家的子孙！”没有看见她黑眸中一闪而逝的阴霾，沉峒天摸摸孙儿的脑袋，慈爱道，“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我这个做爷爷的也不能置之不理。从明天起，爷爷给你请一个花剑教练，每天晚上来沉家给你辅导，怎么样？”
“爷爷您是说真的吗？”沉阁简直不敢相信，双眼放着光，一把握住老人的手，兴奋极了，“谢谢您！”
“瞧你这毛毛躁躁的劲儿。”老人嗔怪地点了一下自家孙儿的鼻子，目光扫到对方脖子上的伤痕，正色道，“待会儿爷爷叫宋医生过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这万一要是留下疤痕可就难看了。”
沉阁一听说要叫宋医生来，吓得连忙制止，“可别！爷爷，我们就不要麻烦宋医生了，小阁身上都是些皮外伤，二叔下手很有分寸的。您看呀，都没怎么流血。再说了，我是个男孩子，身上有点伤疤才酷嘛。”
在沉阁的百般劝说之下，沉老爷子才同意不请私人医生过来给沉阁诊治，但伤口必须都上了药才准沉阁离开。沉阁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一把拉住身边的段衡，别扭道，“那个，伤口他会帮我处理，爷爷您早些休息吧。我想上去洗个澡，刚才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都臭死了。”
她说完就逃也似的一溜烟跑上了楼，留下原地黑了脸的段衡，和一头雾水的沉老爷子。
……
段衡推门进来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从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他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就有种想退出去的冲动。心头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提着药箱的手指也捏紧了几分。
哼，有什么好畏惧的？那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
这样想着，段衡便迈开长腿踏进了房间，像一名合格的侍者一样规规矩矩地立在床头边。
正对着床的，是浴室门，有水汽翻卷着自门缝中涌出。
不多时，水声停了，里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随即便是脚步声和开门声。
男孩头上盖着一条白毛巾，穿一套宽松的短袖睡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刚刚洗完澡，他的脸上红扑扑的，湿润的发梢还在滴着水。一抬头看见段衡的时候，他显然被吓了一跳。
“妈呀！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进来了？”沉阁差点蹦起来，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低头检查自己的穿着，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我有敲门，见你在洗澡就没出声打扰。”段衡一本正经道。
“嘁。”沉阁翻了个白眼，心里想，定是让他帮我上药的事令这家伙心里不痛快了，所以想趁机吓唬我。哼，我才没有这么容易上当呢！
于是，她呈大字型往床上一躺，很有少爷范儿地朝段衡招了招手，“过来，帮我上药。”
段衡气得嘴角一抽，但没过多久便耐下性子来，用商榷的口吻道，“少爷之前不是不喜欢我服侍您的吗？不是不喜欢看见我对您谦卑吗？所以药还是您自己上比较好。”
沉阁听完这些话，慢慢从床上直起身子，澄澈的黑眸盯着段衡，坦诚道，“我是不喜欢你对我谦卑，因为我知道你所表现出来的谦卑都是假的，你的骨子里比谁都骄傲。但是既然你喜欢自欺欺人，对着我也要戴上虚伪的面具，我也就只好配合你了啊。”
她一脸无辜地申诉，好像自己不让段衡上药不行，不让段衡上药就是天大的罪过一样。
这可把段衡气坏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形容的就是他现在的处境吧？
好，很好。
他怎么就不知道这小子已经变得如此牙尖嘴利，阴险狡诈了？
沉阁复又躺回床上，眨巴两下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像在说：
干嘛这么惊讶？这一切不都是你教给我的吗？
某人再次被气得吐血。
“还不快过来给本少爷上药？”沉阁等得不耐烦了，坐起来把袖管和裤管都卷高，然后重新躺回去，“这下都帮你把衣服撩上去了，你只要涂一下药水就可以了。又不是没给我上过药，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
“你！”段衡气得脸色铁青，拿起红药水瓶和棉签便气呼呼地坐到床边上，很粗鲁地朝着沉阁伤口上招呼。
说得没错，又不是没帮这家伙上过药，上次他被宋家那小子揍的时候，自己不是也给他脸上抹过药膏吗？只不过那次，这家伙就像被摘了毛的老虎一样，没等他涂好药膏，就一把推开他，裹紧衣服钻到房间里去了。
段衡当时不觉得什么，如今见沉阁这么大喇喇地躺在自己面前，他的心里倒觉得有些膈应了。
“嘶！痛啊！你这家伙，下手怎么这样重？想谋杀我啊？”沉阁龇牙咧嘴地直嚷嚷。
段衡黑着脸，手上的力道总算是放轻了几分。
沉阁觉得舒服，紧绷的身体逐渐松软了下来，闭上眼睛，一脸很享受的表情。
躺在床上的男孩，双目微阖，睫毛浓密又卷翘。或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原本苍白的脸颊上染着两抹酡红，秀气小巧的嘴巴水润润的。确实是个漂亮的家伙，只不过太女气了。
这还是段衡第一次见到沉阁这样全无防备的模样，细长的胳膊笔直地伸着任由他摆布。他给她的胳膊涂上了红药水，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一枚一枚红色的印记，看起来令人心里有些发痒。
不知道为什么，段衡喉间一紧，视线微微上移，于是看见了一对精致小巧的锁骨。他像被什么扎了眼睛一样，猛地扭过头去。
“怎么了？”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沉阁睁开眼，诧异地盯着他看了看。
“没什么。”段衡复又将战地转移到对方的小腿上，看见沉阁腿弯处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细长痕迹，他忽然想起自己冲进健身馆时望到的那一幕。那个沉宏斐想必抽了这里好多下吧？是想让沉阁下跪吗？
这样想着，自他洞黑的眸子里慢慢生出一股戾气，手下用力了几分。
“喂？！你怎么回事？这样很痛啊！”
“没什么。”他回过神，深吸一口气，草草将剩下的伤痕涂满药水。或许是涂得太认真了，刚一抬头，恰好望见对方窄小的胯部。松松垮垮的睡裤虽然尽是褶皱，可是那个部位却很明显的没有什么起伏。
他俊脸一红，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下弹了起来，非常迅速地收拾好了药箱。
“少爷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嘭”地一声合上门。
段衡背靠着墙深吸了一口气，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烧成了一片。半晌，他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怔忪地以手拂面。
嘁，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