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夏的情绪
这次来的沉公馆就医的,不止宋一诺一人,连她的整个医学团队都一起赶了过来。他们赶到沉公馆的时候,院长已经离开了,安静的大厅里只有沉阁和那个少年保镖杵在那里,木愣愣地如同两根竹竿。
宋一诺没有多说什么,只冷冷地瞧了沉阁一眼,便带着团队风驰电掣般上了楼。忙了整整一宿,陷入昏迷的老人才悠悠转醒。
第二天,大约凌晨六点,沉宏斐姗姗来迟,望着二楼紧闭的房门向管家老吴打探,“父亲身体好些了吗?”
“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要是真担心伯父,也不至于现在才回来。”房门就在此时倏然打开,白衣大褂的女医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冷嘲热讽,“你现在回来是想看看伯父有没有死透,好来给他收尸是吗?”
“宋一诺。”沉宏斐凉凉一笑,“不要以为你是宋家的女儿,我就不敢动你。忍耐是有限度的。”
“怎么?被踩着尾巴,狗急跳墙了?”
沉宏斐敛下眼睑,举步走向楼梯,直到站在宋一诺跟前的时候,他才忽然抬起眼帘,那双深黑的眸子里刀光剑影乍现,透出一种阴谋家特有的阴鸷。
“不要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他轻声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原本还气焰嚣张的宋一诺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整张脸唰的一下失去了血色。
于此同时,站在病房里的沉阁眼神闪了闪,眉宇间慢慢笼罩起一层阴霾。这个沉宏斐,难道连宋医生都控制了吗?若真是这样的话,只怕,日后想要找到他的破绽可就难上加难了。
爷爷能下床的时候,已是一周之后。
这天下午,临近放学的时候,段衡又一次出现在了六年(15)班的门外。宋青夏看着沉阁朝段衡奔去的背影,眉头狠狠一皱,一股狂暴的怒焰自眉宇间席卷开来,竟生出了几分燎原之势。
坐在他们前排的石晓辉回头时,刚好看见宋青夏忽然变天的脸,他差点吓破胆,“青哥,你怎么了?”
“我要去揍那个家伙!”宋青夏压抑着怒火,冷声道。
石晓辉朝教室外望去,猛地打了个寒颤。怎么回事?这几天青哥和沉阁俩不是已经不打架了吗?怎么忽然又生气了?
石晓辉不知道宋青夏究竟在发哪门子神经,连忙道,“青哥,您还是看在沉阁那小子最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份上,待会儿下手稍微轻点,我瞧他最近似乎身体不大好,没事老捂着胸口。”
宋青夏闻言,回头瞪了石晓辉一眼,粗着嗓子道,“下贱的东西,你给我滚一边去,别在这里碍眼!我几时说过要揍沉阁了?我要揍的是她旁边那个男的!”
石晓辉将目光一移,吓得又是一个寒颤,难不成青哥是想揍沉阁他表哥?那个家伙可不是轻易就能被人揍的,石晓辉以前见识过他的可怕。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宋青夏在沉阁那里吃了鳖,见到段衡之后便扬言要狠狠将段衡整一顿,以此报复沉阁。
于是他们一群人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首先查到段衡的所在班级。一开始宋青夏根本没有将段衡放在眼里,只带了几个弟兄就去堵人。世界级跆拳道冠军的身份让他自负能够将段衡踩在脚下。
可是谁也没想到那少年竟如此狡猾,不知用了什么计策,将他们引到了鎏河边,害得众兄弟纷纷落水,等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人早就不见了踪影。第二次、第三次亦是如此。不论跟踪的有多严密,最后总能让对方从众人的眼前溜走。
宋青夏终于忍无可忍,像被惹急了的大尾巴狼一样,也顾不上遮掩了,看见段衡走出教室就直接扑过去揍对方。可没想到,那人身手竟如此敏捷,任他怎么出拳踢腿也打不到,最后还被对方给擒拿住按在了地上。
石晓辉想到这里,艰难地咽了口唾液,默默转过身去。这件事比较严重,他不想搀和。
教室里的学生似乎都察觉到宋青夏暴戾的气息了,一个个闷下头去,不再讲话,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替罪羔羊。
与此同时,站在门外的沉阁和段衡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异样。
“你怎么来了?”
“进去收拾收拾,现在跟我回家。”
“为什么?还没放学呢。”
“请假条已经帮你批好了,爷爷想陪你去一趟圣若瑟。”段衡道,“去探望一下你的母亲。”
沉阁微微一愣,终于想起,那****将三年前的遭遇告诉爷爷的时候,爷爷确实说过要陪她回去探望母亲的话。年秋水去世之后,尸体一直停在小镇医院的太平间里。后来沉阁恢复了记忆,同院长去医院收回了她的遗体,并将其葬在了孤儿院后方的那片山脚下。
三年与世隔绝,她也很少去年秋水的坟头看看,想必那里一定长满了野草。
沉阁心中生出一些唏嘘,叹了口气,“嗯,我这就去准备。”
她走回教室,将桌上的书统统装进书包。宋青夏黑着脸瞪住她,“你干什么?”
“回家。”她淡淡道。
“还没下课。”冷冷的语气里透出了一些火药味。
“我知道还没下课,但是我的请假条已经批好了。”她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纸条,还没晃到第三下,已经被对面的男孩抢走。
眨眼间,纸条变成了纸屑。宋青夏得逞地笑道,“这样你没有请假条了,看你还怎么走。”
沉阁呆了呆,抿起嘴,神色严肃,“算了,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经常旷课。”
她背起书包转身朝教室外走去,还没走出两步,忽然有一股力从背后拉扯住了自己。一回头,宋青夏正揪着她书包上的吊坠,一脸阴郁的瞪着她。
“你干嘛?”
“不干嘛,就是不让你走。”
“放手。”
“不放。”
“到底放不放?”
“不放!”
越来越浓烈的硝烟味,石晓辉坐在他俩前面胆战心惊地回过脸,瞄一了眼战况,有些郁闷。青哥最近脑袋不清醒吗?刚刚还说想揍沉阁他表哥,现在又和沉阁较上劲。人家要回家就让他回呗,明明平时一副讨厌这小子讨厌地牙痒痒的模样,现在对方要走,难道不该高兴吗?
沉阁并不想同宋青夏纠缠,原本打算扔掉书包直接走人。就在这时,一道凉风忽然袭来,有人已经将她一把拉扯了过去,书包上的吊坠也因为这股力吧嗒一声与环扣分离。
沉阁的鼻尖撞上一块硬板,痛地大叫。
原来是教室外的段衡等得不耐烦了。
宋青夏看见段衡抱着沉阁,眼中的怒火更甚,“你要带他去哪?”
“回家。”段衡露出一抹温雅的微笑,捏住沉阁的手指却再次用力了几分,“怎么?宋少爷有意见?”
他笑得柔和,黑眸却透出一股可怕的气息,让人无形中感到一股压力,“宋少爷难道是与我家小阁交情太好了,所以舍不得小阁离开是吗?没关系,我们非常乐意你能来家中做客。”
这一番话,说得客客气气,却一下子将自己与沉阁及宋青夏三人间的关系界定开来。一个是我家小阁,一个是客,孰亲孰远一听便知。
众人神色皆变了变,这个学长看起来态度和善,可那压人的气势却丝毫不输于暴戾恣睢的宋青夏,甚至远远在其之上。
“下贱的东西,谁与他交情好了!哼!本少爷才不稀罕!”宋青夏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我和小阁就不叨扰了,下次再见。”段衡优雅地朝他颔了颔首,拉着沉阁快步走出了教室。
在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宋青夏才慢慢转过脸来,一向凶狠暴躁的眸子里慢慢生出了迷茫。看着手中的布偶吊坠微微发愣,那是从沉阁的书包上扯落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