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二叔
“小子!你是谁?”小胖贵公子扭曲了五官,指着沉阁,脸色铁青,“新来的下人吧?真是不懂规矩!穿成这样居然就出现在大门前,想丢我们家脸吗?”
这是沉阁第二次被人说成没规矩,第一次是在孤儿院,段衡那个杀千刀的。那时候,她心中虽然震惊,却也多了些骇然。
毕竟那时候她的世界还是一片空白,面对未知事物多少会产生些恐惧。
而这一次,她心中除了愤怒,还多了些谨慎和小心。
沉阁被他嚣张的态度唬到了,呆愣愣地张着嘴巴,半天没有反应,看起来软弱好欺。可事实上,她眼角的余光正悄悄打量着周围人的脸色。
杵立两侧的黑衣保镖依旧整齐站着,神情自然,像早已对眼前的场景司空见惯。
范爷爷双手握着拐杖,脸色一片空白。
又似乎……在笑?
沉阁眉头一蹙,猜到了小胖公子的身份。
果然,在小胖公子下一波发飙来临之前,一道略显轻佻的嗓音打断了他的神威。
“子晨,不许无礼!这位是你的堂哥。”
沉阁将视线转向别墅深处,双眼一眯,看清了从侧门中缓缓走出的男人。
那人似刚从外面回来,神色间有些疲惫。为了从那穷乡僻壤的地方马不停蹄赶回来,他确实一夜未睡,深邃漆黑的眼睛和沉阁有五分相似,却沉淀了太多城府和杂质。
沉阁心中紧了紧,心想这人或许就是二叔了。
男人从侧门走来,越走越近,直到停在了沉阁跟前。他的身量足足八尺有余,站在沉阁跟前几乎遮住了她头顶的太阳。
沉阁费力抬头朝他望去,阳光很刺眼,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只看见那人薄细的唇线缓缓勾起,露出一个看似柔和的微笑。这种笑容她是多么熟悉,那杀千刀的段衡在人前不都是这样笑的吗?
“小阁,欢迎回来。我就是你的二叔。”
我就是你的二叔!
血亲重聚,这本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然而这一刻,沉阁却莫名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在这即将入秋的季节,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讪笑,“二叔,见到你很高兴。”
华丽如宫殿的沉公馆,她站在人群中,众星捧月一般,所有人都在庆贺沉家长孙的回归。她的身边围了很多人,可是沉阁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座空无一人的牢笼里。
她不知道站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只是感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他看向她的眼神就如看一只蝼蚁。
“爸爸!你说什么?这个小叫花子是我堂哥?你骗人!大伯三年前就死了,而且从来没有结婚,怎么会有一个比我还大的儿子!”
小胖公子不满地大声嚷嚷,声音虽然童声童气,可表情却太过狰狞,实在是一点都不可爱。
沉阁忽然开始怀念起圣若瑟的小河姑娘了,同样是八岁,差距怎就那么大呢?
“好了,子晨乖,爸爸也是刚刚知道哥哥的存在。如果早知道,爸爸一定不会让哥哥流落在外面,子晨也能更早的多出一个玩伴,是不是?”沉宏斐轻言细语地安慰儿子,俨然是一位慈父的形象。
可站在台阶下的沉阁却并不这么认为,当她看见小胖公子眼中的怒火不减反增的时候,她终于确定了,那个自称二叔的家伙果然是在挑拨离间!
“凭什么!”小胖发怒了,撸起袖子就扑向沉阁,意图将其打的满地找牙,打架向来是他的强项。
沉阁也不是吃素的,幸好过去三年她已经逐渐适应了男孩这个身份,为了偷溜出阁楼爬墙上树的事干了不少,已经将身体练得十分灵活,因此很轻易就躲过了小胖的攻击。
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动的范老先生幽幽地望向沉宏斐,双眼眯起,似乎在给他警告。
沉宏斐微微一笑,走上前道,“真没想到,昨天范叔竟然去了那里,呵,劳驾您送小阁回来了。”
范老先生合上双眼,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虽然皮肤和头发保养得都很好,但很明显,他已经老了,眉毛中已经夹杂了几根零星的银灰。
“宏斐,小阁是你哥哥唯一的血脉。我希望你能够善待他。”
“那是自然。”沉宏斐不动声色地笑道,随即几步向前扯开与侄儿扭打成一团的儿子,毫不留情地将后者仍在地上。
小胖公子沉子晨圆咕噜的身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浑身都挂了彩,白嫩的脸蛋被沉阁九阴白骨爪抓出了三道血痕。
步入学堂三四年,身经百战,却是第一次挂彩,小胖心中憋屈,又被亲爹给嫌弃了,嘴巴一瘪,“哇”得一声嚎啕起来。
沉宏斐平日里对自己这个儿子没有多大感觉,见他哭,心中禁不住烦躁,大声喝道,“哭什么哭?平时怎么教你的?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给我滚回房间闭门思过去!”
沉子晨灰溜溜地走了,偌大的院子里一瞬间恢复了寂静。
沉阁额上冒出冷汗,虽然她并没有在刚刚那场干架中吃多少亏,但下意识地她还是缩起了身子,模样惨兮兮的。
有一丝装可怜的成分,但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一次,她所面对的不再是孤儿院那些势单力薄的孩子,也不是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而是翻手云覆手雨的豪门总裁,和动辄危及生命的阴谋。
不要告诉她追杀年秋水的那群人,与这些人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没有关系,年秋水何必在危及存亡的关头,宁愿带着孩子逃命,也不愿投靠这些人呢?
沉阁是单纯,但并不笨,遭遇一次欺骗当然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这沉公馆,虽然是她的祖宅,可不一定就有她的容身之处。那个彪悍的堂弟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何况还有这么一个属性不明的二叔在呢。
正思量着,一群人已经朝着宅子内走去。
宅子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奢华,或许是老宅的缘故,又或许身为宸天集团创始人的沉峒天为人勤俭,除了几处别致的雕塑和金贵的古董之外,其余设施一律从简。
穿过廊檐,进入客厅。
沉宏斐走在最前面,揽着沉阁瘦弱的肩膀,一路客客气气嘘寒问暖,做足了好叔叔的面上功夫。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两个黑衣保镖,以及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范忠达。
很快,他们上了二楼,在一个房间外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