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会会长
她不确定越朝跟天朝的地理位置是否完全相同,杜芸娘的记忆也没出过姑苏,所以,她是按照天朝地图来画的。
而江林宣看到这张地图时,一双潋滟的桃花眼迸射出的兴奋何止是一点点,他一边看,一边用探究的目光看向苏云欢。
因为在古时候,地图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拥有的,尤其是境外地图,那在国家和这些商人眼中可是机密中的机密。
江林宣作为会长,自然掌管着老会长遗留下来的地图,他早一一看过,却没有一张比眼前这张标注有西域三十六国的地图更详细了。
“这一条条的是什么?”江林宣指了指地图上的线条。
苏云欢看了一眼:“哦,这些是经纬线,南北走向的是经线,东西走向的是纬线,因为这一带的区域很广阔,不好辨别方向和位置,画了经纬线之后就好辨认一些。”
何夫人不觉赞叹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苏云欢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这在我天朝来说不算什么啦。”然后笑着看向江林宣,“不知会长大人还满意吗?”
江林宣不由重新打量起苏云欢,比起横跨罗布泊到达于阗国,他当下更感兴趣的是她口中的“天朝”。
于是说道:“既然姑娘决心要去,江某也不好阻拦,只是我越国的国情你也知道,若是以姑娘的名义,怕是很难凑齐同行的商队。不如……”他慵懒地转动右手的扳指,薄唇不笑而翘,“以我会长的名义,或许可以召集到一些人。”他很怕苏云欢因为没有人响应而放弃此行的计划,因此自告奋勇自荐为商队队长,因为他老早就想出去闯闯,可那些商会里的老家伙,个个胆小怕死,他又没有个向导,这才一拖几年。如今有这么个机会,虽然是个女的,却很有胆识,又是从听起来很神奇的天朝来的,不禁又重新燃起了他对外界的渴望。
苏云欢只是稍微想了想,便同意了他的建议:“好啊,反正我在越国也是人生地不熟,不如就以江会长的名义吧,不过这一千两的入队费可不能少哦,另外还要说明一点,路费自理。”她压根没打算组什么商队,之所以让何夫人散布假消息就是为了引起会里有野心之人的注意,然后以越都商会的名义筹集路费,并由他们出面摆平沿途的官员,这样苏云欢就可以省下一大笔贿赂官员的费用,然后利用这笔钱,到玉门关的时候采买些丝绸和瓷器,到了楼兰又可以小赚一笔。
风十一看着苏云欢手里拿着的江林宣给的所谓的入队费一千两银票,又听她把计划这么一说,不由对她刮目相看:“你们天朝的女人都像你这么奸商吗?”
苏云欢将手中银票同之前的五千两银票一起收进怀里,心满意足地拍了拍,然后抬头看他:“这也叫奸商吗?在我看来,这些不过是最基本的经商之道罢了。”
……
江林宣办事很有效率,短短三天时间就召集了五位商人,比苏云欢预想的时间快了一倍。
毕竟是去他们传说中的于阗国,有没有还两说,还要穿越死亡之海罗布泊,敢去的这些人大多不是殷实大户,而是一些深知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想要借此机会搏上一搏的中产阶层。
所以当听到有五个人报名时,苏云欢还是挺意外的,立刻修书给江林宣,告诉他人够了,后天就启程。
江林宣回信问会不会太赶,要不要再多等几天,多凑些人去。
苏云欢回信说不必,只须在船上挂上越都商会的旗号即可——因为大运河是一直修到兰州的,她决定走水路节省时间和车马费。
江林宣握着苏云欢的回信,心里闷闷的,为什么会有种上了她的套的感觉呢?
第二天,江林宣带着苏云欢去了趟码头。用扇柄指着运河内一艘中型货船,颇为自豪道:“这是我们商会的货船,载重四千八百石,我们已经装了三千石货物,剩下的一千八百石货位是留给你的,够装吗?”
“我没货物要装啊!”苏云欢摆摆手,“我只有一斤茶叶是带在身上的,那些货位还是你们自己装吧。”
江林宣眨了眨桃花眼,很是不解:“难得去一趟西域,你不打算多带些东西去?”
当然想了,可是她没钱……
“我订的那批货在玉门关,到时候去提就好了。”苏云欢碍着面子,不得不这样说。因为眼下她手里的钱还不能动,要确保可以省下来才能在玉门关采买货物。
至于到了玉门关,她也想好了说辞,如果这钱能省下来自然是好的,若是省不下来,就借口说不满意货品就行了。
之后,江林宣又带她参观了货船前面的一艘客船,苏云欢有幸分得了一间既通透又舒适的上舱室。
可当她得知江林宣就在她的隔壁间时,不由抽了抽嘴角:“我还有一位朋友,他住哪?”
“你说那位保镖吗?自然是住下舱室了。”江林宣悠然地扇着扇子道。
苏云欢不知道风十一得知这一安排,会是个什么表情,可是看样子,上舱室只有两间房可以住人,其他的都是茶室之类的起居舱,自己总不能为了风十一搬到下舱室去住吧?她可有晕船的毛病。
当晚,何夫人把之前苏云欢托她办的通商许可证还有茶叶一起带过来给她,并将一张画有一枚玉佩的图纸给她:“这是我家老爷随身佩戴之物,你可以以此为鉴。”
苏云欢将三样东西小心收好,郑重地对何夫人说道:“夫人放心,无论老爷是生是死,我都会把他带回来的。”
“嗯。”何夫人不舍地紧紧握住苏云欢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天的相处竟是对她有了怜惜之情,何夫人恨不能将她看作是自己的女儿,哽咽道,“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平安归来。”
苏云欢也是鼻子发酸,抽出手来覆在何夫人的手上拍了拍:“会的,夫人放心。”
依依惜别之后,风十一又来了。
“听说那什么狗屁会长把我安排在下舱室?”他抱着胳膊坐在苏云欢面前的圆桌上,这几天江林宣巴不得日日纠缠苏云欢,不是亲自来找就是书信传情,完全当他是透明人,他早看他不爽了。
刚刚又听说江林宣把他安排在下舱室,更是怀疑他是故意支开自己,语气不善道:“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不给我间最好的,我可不去。”
“别这么任性好不好!”苏云欢好言相劝,“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会把你分到下舱室?”
风十一不解,除了没把他当回事,还能有什么理由?
苏云欢猜到他会这样想,故意诱导他:“其实是我让江会长安排你和那些商人一起住的。”
“你怎么这么缺德啊?自己住好的,给我住烂的。”风十一不服气道。
苏云欢啧了下嘴:“听我把话说完,我为什么让你跟他们一块住,你难道不知道?”
“少跟我卖关子,快说。”风十一不耐烦道。
苏云欢横了他一眼:“我是想让你保护他们啊。”
风十一不明白:“那帮家伙有什么好保护的?”
“这你就不懂了。”苏云欢看了周围一眼,小声说道,“他们啊,肯定会带很多钱在身上,你保护他们的安全,就是保护我们整个商队的安全,任务十分之艰巨呢!”
风十一终于听明白了,不由用手肘撑着大腿,俯身靠近苏云欢,笑意不明道:“你觉得有我在,他们的钱还保得住吗?”
苏云欢不由哭丧着脸道:“别这样,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
“我不管!”风十一跃下桌子,掸了掸衣服:“总之没有最好的房间,他们的钱我就偷定了!”
事后得知,这家伙竟然也晕船!
第二天一早,苏云欢装扮一新去了码头。
众人包括何夫人、风十一和江林宣在内,见到苏云欢时,皆是愣了片刻,因为她终于换回了女装。
只是还在孝期,不好穿红着绿,穿金戴银的,所以苏云欢只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一身银白色的束腰罗裙,另外还叫掌柜免费送她一支寻常的银簪。
……
出发的时辰定在辰时三刻,是何夫人找先生算的,说是能够一帆风顺。
毕竟是何夫人的一番好意,苏云欢也不好回绝。
刚好可以趁这个时间再清点下货物。
昨晚就听说江林宣他们连夜将那空出来的一千八百石货位也装满了,苏云欢特意去看了一下,装的全都是鼎泰茶行的茶叶。
“我把你的建议告诉了鼎泰茶行的老板,他听了很是受用,想借此机会放手一搏,因为庆丰茶行最近……内部人员似乎有很大的变动,这对鼎泰茶行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何夫人向苏云欢解释。
苏云欢这才知道原来鼎泰茶行的老板也是此行队伍中的一员,不禁对这次的行程充满了期待。
她原本不想这么快打击庆丰茶行的,因为她既没有钱,又没有权,这时候动庆丰茶行无疑是以卵击石,痴人说梦。但老天似乎比她还要心急,她甚至还没有走出她人生中转折的第一步,就巴巴的给她制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