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到洛阳
苏云欢隔着门板偷笑,叫你偷我船票!叫你调戏我!叫你偷我钱!叫你害我赖账!叫你抢我生意!叫你霸占我的房间!姑奶奶一桩桩一件件可都记着呢,怪只怪你得罪了我这位天底下最记仇的冤家,活该!
她拍了拍手,得意忘形地到了起居舱,美滋滋地自斟自饮起来。
江林宣一直在房间里研究苏云欢的地图,听到隔壁的起居舱有响声,便出来查看。
一见是苏云欢,便走进去搭讪:“风少侠好点了吗?”
苏云欢翻了个茶杯给他:“已经好多了,只是还不能下地走动。”边说边给他斟茶。
江林宣盘坐下来:“多谢苏姑娘。”抚着茶杯又问,“那么你呢?感觉如何了?”
苏云欢摇了摇头,闻着茶香:“有老李的灵丹妙药,我一点不觉得晕了呢。”
“呵呵,那就好。”江林宣也端起茶杯,声音愉悦,“此次能够成行要多亏苏姑娘了,在下以茶代酒,敬苏姑娘一杯。”
苏云欢举杯:“江会长太客气了。”
江林宣小啜了一口,还想问些什么,却是被竹溪的声音给打断了。
“爷,苏姑娘,吃晚饭了。”
船上的餐厅也是在上舱室,就在起居舱的隔壁,所以苏云欢和江林宣是第一个到的。
不一会,蔡忠昌、尤博文、钱宽、季敏、郭俊誉和老李也来了。
八个人分坐两张八仙桌,桌上饭菜飘香,令人垂涎。
因为是开船后第一次齐聚一堂,年纪最长的蔡忠昌率先端起酒杯,起身象征性地说了一些祝福的话,像是一帆风顺啊,满载而归啊这些,又诚挚地对苏云欢表达了谢意和敬意。
其他几位听了,也都纷纷站起来响应。
这帮人中,属苏云欢年纪最小,自然没有理由再坐着,于是起身大方回敬各位:“太文绉绉的话我不会说,我只想说,如今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能够团结一心,我保证各位老板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众人一听最后四个字,无不眼冒金光。
他们看过苏云欢的地图,又有江林宣做担保,这才敢上船,不然单凭苏云欢一面之词,还是不愿冒这个险,毕竟她的年纪还太小。
其实江林宣的年纪也不大,今年不过二十二岁,本应该在家里做个逍遥少爷,谁知老会长一去不复返,家里又只有他这一个嫡子,这才把他揪出来顶了会长的位置。
江林宣自从做了这会长,也算是收敛了心性,尽心经营父亲的事业,可毕竟还是年轻气盛,加之经验不足,有些事情处理起来难免会捉襟见肘,顾此失彼,但他已经尽力去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继任这几年,威信力还算不错,只有少部分追随老会长的长辈们对他颇有微辞。
酒过三巡,才有人想起来问:“风少侠怎么不来吃饭?”
噗!苏云欢差点把他忘了,摆了摆手道:“他晕船,我让他在房里多休息,待会我带吃的过去看他就行了,我们吃我们的。”然后看着满桌的鸡鸭鱼肉,又转身吩咐竹溪,“能帮我准备些粥和馒头吗?”
竹溪弯着眼睛点头:“行,我这就去准备。”
再看其他人,眼中皆是闪过一丝诧异。
饭后,竹溪拎了个食盒给苏云欢:“苏姑娘,这是您要的粥和馒头。”
苏云欢接过食盒,笑着拍了拍竹溪的肩膀:“多谢你了。”
竹溪弯着眼睛笑道:“苏姑娘不必客气。”然后就去收拾桌子。
苏云欢出了餐厅,来到船头第一个房间,敲了敲门:“风十一,你死了没有啊!我来给你送饭……啊!”话没说完,突然腰间一紧,被一个黑影搂进了房间。
房内昏暗无光,只有少量的月光倾斜入室,苏云欢看到一双泛着绿光又仿佛在喷射火焰的愤怒的眼睛,不用想也知道他此时是有多生气,表情有多难看。
故意岔开话题,苏云欢推了他一把:“怎么不点灯呢?”然后找来火折子把灯点亮。
风十一掐着腰,虎视眈眈看着苏云欢,哦不对,应该是虎视眈眈盯着苏云欢手里的食盒,怒道:“你还知道来!”
苏云欢讪笑着,将食盒举到他面前道:“怎敢忘了风少侠的晚餐呢!”虽然之前说过不让他进食,但哪能真的不给他东西吃,万一饿坏了,谁来保护她啊!
风十一已经饿得眼冒绿光,懒得跟她计较,抢来食盒打开一瞧:“怎么只有粥和馒头!菜呢!肉呢!酒呢!”
苏云欢继续讪笑道:“啊?哦对,你现在还不能吃那些油腥的东西,先吃点这些充饥吧。”
谁知话音未落,就听“咣当”一声,风十一直接将食盒给砸了,吓得苏云欢抱头大叫一声。
“我风十一才不吃这些烂东西!”
竹溪和菊池听到响声,忙跑来询问,却被风十一一声“滚”给喝退了。
苏云欢没想到风十一发起脾气来这么难搞,不由愣了几秒,片刻后起身,冷笑道:“我原本好心好意给你送饭,你非但不领情,还浪费食物!好!”说着,她大叫一声“竹溪”。
竹溪忙又跑回来,战战兢兢道:“苏姑娘有什么吩咐。”
苏云欢心疼地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前些天刚刚经历过饿肚子的痛苦,眼下她最痛恨的就是别人浪费粮食,不由厉声道:“把这里收拾干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拿吃的给他!如有不从,直接丢河里喂鱼!”
竹溪嘴上叠声应“是”,心里却不停地在抹冷汗,怪哉!两个都是暴脾气!
通常肚子饿就爱发脾气,可当饿到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风十一终于决定妥协!
探出头去,左右望望,确定一个人都没有时,悄悄探出一只脚在走廊上。他本身动作就很轻,如今再刻意留神,根本听不到一丁点的动静。
看看天色,差不多快子时了,除了河水的汩汩声,还有下舱室的摇橹声,再听不到任何声响。
一步,两步,三步……他打算避开船夫的视线,偷偷溜去下舱室的厨房。
若是常人,恐怕很难避开船夫的耳目,但是风十一不同,他身手本就灵活,即便当着船夫的面,也有信心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现在是在船上,他还晕船呢!
于是一阵头晕目眩,一脚踏空在楼梯上,咕噜噜就滚了下去。
几个船夫听到动静忙探头查看,见风十一四仰八叉地倒在楼梯下口处,皆是不明所以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一个不怕死的扬声喊了一句:“爷,您这是练得什么功啊?”语气带着戏虐。
搁在平时,风十一早把他脑袋拧下来了,可是眼下,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虚弱地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人犹豫了一下,却是不敢靠前,谨慎道:“爷是想让我扶您起来?”
风十一忍怒点了点头。
那人灵机一动,将河里的船橹抽上来,递到风十一面前。
船橹很长,少说也有三四米,伸到风十一面前刚刚好够用。
风十一看着眼前还在滴水的船橹,又看了他一眼,冷哼道:“爷记住你了。”然后借着船橹起身,干呕着去了厨房。
可是翻遍了厨房,除了生菜生肉和生米,什么都没有。
“这个臭丫头!”风十一愤恨地将手里的白菜丢到一旁。
“喂!我又哪臭了?”门口传来苏云欢的声音。
在她说话的同时,风十一也看向了门口。只见她穿着雪白中衣,披着衣裳,慵懒地斜倚在厨房门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上下打量着风十一。
此刻,风十一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冲过去揪住苏云欢把她打一顿,但是他又饿又晕,能站立已是强撑,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动作。
于是咬牙切齿道:“快给老子弄点吃的来。”
苏云欢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又晕船了,不然她才不敢靠近他呢,懒懒地走过去,没好气道:“你拽个屁啊!有本事自己弄,没本事就放低姿态求求我,兴许我心情好了,大发善心,给你煮两个鸡蛋吃。”
风十一刚要说话,便又是一阵干呕。
苏云欢小声嘀咕一句:“像个孕妇似的。”见他干瞪眼,又摆手道,“行了行了,我也不逗你了,待会就到洛阳,你要是能等呢,就等等,不能等就自己捞鱼去吧。”转身要走时,却被风十一拽住了胳膊。
“不是明早才到洛阳吗?”风十一问。
苏云欢摊手道:“是啊,我也以为是明早到,但是这商船是经过改造的,速度比一般的船只要快,所以提前到了呗。”
风十一顿时眼中充满了希望,问道:“还要多久?”
苏云欢从他手中解救了自己的胳膊,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光亮道:“就是那里了!”
风十一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