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白薇怔了怔，看着那人的身影，嘴唇蠕动了几下，迟疑地开口：“香云？”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脸从阴影里露了出来，正是新任掌膳香云。
白薇笑道：“我去了趟茅房。”
“哦，是么？”香云语调变了变，“可我怎么看见你是从门外进来的？”
苏白薇心中一震，不知道香云究竟看见了多少，可有发现婉秀姑姑。
香云没等她继续说话，便道：“你去了哪儿，去做了什么，都与我无关，但是司膳大人将查房的事务派给了我，我就不得不提醒你。入夜后，六局宫女是不得私自在外行动的。此次就罢，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白薇低着头，答了一个“是”字。香云看了她一眼，声音冰冷地说：“进去休息吧。”说完，香云拎着灯笼走了。
白薇看着香云的背影，内心有几许伤感。这样的香云叫她陌生。她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和香云变成这样。职位变动的事情，她猜到或许会和翠玲有些不愉快，却不知，闹成僵局的竟然是曾经那个活泼好奇心重的天真小姑娘。
苏白薇幽然长叹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次日大早，白薇去了小厨房，发现翡翠和琉璃两个人闹了别扭。二人满脸的不高兴，做事情也没有了之前的默契，拿东西都几次拿错。
白薇心里也不太痛快，一时没有忍住就发了火：“这是怎么了？一点小事，都要教无数次么？”
两个人张张嘴，各看一眼，哼了一声，低着头都不敢说话。
白薇气道：“你们俩是怎么了，我无权过问，也不想管。但是之前就跟你们说过，我们的职责就是要做好每一件小事。不论何时，都要尽心尽责地处理好每一个细节。还想要被人骂一回么？还是说，你们觉得我教不了你们东西了？那也无妨，我去禀明杨司膳，趁早儿换一个有本事的人来教导你们，省得误了你们的前程！”
“白薇姐姐，我们错了，我们知错了，求您罚我们，千万不要不带我们了……”翡翠撇撇嘴，快要哭了，琉璃也忙跟着说：“能跟着白薇姐姐学习，是我们的福分，别人都巴不得才有的机会。求姐姐饶了这次，我们再也不敢了……”
两个丫头均是委委屈屈的一张脸，白薇看着，微微皱了皱眉。
正说着，翠玲就进了里间来。
一进屋子，翠玲先奇了：“大清早的，你们这是搭了戏台子预备唱戏还是怎么着？”
白薇唤了翠玲一声，翡翠和琉璃也连忙跟翠玲打了个招呼。
翠玲朝翡翠、琉璃看了眼，道：“你们两个小丫头，也怪有本事的，咱们白薇这么好的脾性也能被你们气得发火。这回又是怎么了？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亏得白薇替你们担下了，你们道那柳婕妤是什么人，那么好惹的么？”
白薇摆摆手，把翠玲拉到一边，笑着问：“姐姐这一大早过来，可是找我有事么？”
翠玲便说：“是了，我才从外头回来，路上遇到了月灵。月灵说有话要跟你说，要是你得闲了，烦请去一趟。她现下有些忙，脱不开身。”
王月灵素日找白薇说话，都是自己亲自来的，这回人还没来，先赶着让翠玲叫白薇去，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了。白薇略一思忖，谢过翠玲，对翡翠、琉璃道：“你们先练着，我去去就回来。”
那二人自是赶紧应承。
一时间，苏白薇就去司职司找了王月灵。
她刚走到司职司的门口，恰巧遇见王月灵从里面出来。月灵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见到白薇道：“白薇，你来了，我正打算去找你。”
白薇上前携着她的手笑说：“翠玲姐姐回来一说，我就来了，你一向不轻易找人传话的，必然是有了紧要的事情。”
王月灵神色有些黯然，先是叹了一口气，才道：“其实，不是我，是月蝉……”
白薇心里“咯噔”了一声，问：“月蝉怎么了？我倒是有些奇怪，两天都没见到她，本打算今天去瞧瞧她的。”
王月灵左右看了一眼，把白薇拉到司职司内堂无人处，方轻声道：“白薇，我说了，你先别急。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手头有事，我怕一时间不能去找你，才叫你来。”
月灵的面色很是凝重，苏白薇心里越发是急了起来。
月灵道：“我晨起去了一趟珠镜殿，无意中见到秋杏在责罚一个宫人，见那宫人很有几分似是月蝉。我也不敢多看，回来了，就去司药司打听，才晓得，原来前日早上，月蝉就被叫到了珠镜殿，两天一夜不见回来，说是上官婕妤留她熬药。我本想即可就告诉你，偏生这边有人来催，我就回来了。白薇，你想，珠镜殿那么多宫女，因着柳婕妤有孕，更是添加了人手，哪里会需要特特地叫一个司膳司的小宫女去熬药。这事情怕是不对。”
白薇自责道：“怨我，这两日没见到月蝉，也没去打听。这事情肯定是不对，月蝉这会儿，怕是，怕是受了私刑也未可知……”
王月灵听了这话，吓了一跳，急道：“白薇，你可别吓我，这后宫有规定不得动用私刑。我们六局的宫女犯了事儿，素来是交给宫正司的。她们，她们怎么敢了！”
“不敢！”白薇冷笑了一声，轻声道，“她们有什么不敢，我，不就是个例子么？”
语气轻轻的一句话，让两个人各自陷入了不同的沉思。
苏白薇此刻内心十分自责，她这两天光顾着自己，忽略了江月婵的反常。平时，一天里，月蝉至少会来上司膳司找她一次的。本就是一个局里，距离也近。那柳妡瑶和上官淑颖的手段，她是领教过的，不知道月蝉可否经得住。
白薇想到这些，更加是心急如焚。她想了想，抓着月灵的手道：“月灵，此事先不要声张，你也别去找谁，你等我，等我回来再说。”说着，白薇松开王月灵的手，要出去。
月灵在背后急着问：“白薇，你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