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和他徒弟（上）
第二天，清晨时分。
“你醒了？”帐篷外面，一个清脆的女生问候道。
“嗯嗯。”耶律志顺着帐篷外面看去。
只见，在帐篷的门口，站着一个黑黢黢的女孩子，她半拉开帷帐，睁开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
枯黄的头发，像稻草一般的色泽，特别的是，上面还插着几朵野菊花，这样就十分搞笑了。
“我醒了，你有事吗？”耶律志本以为她有事情忘记交代给自己了，如是说道。
“我要你杀人。”雪倩姑娘有些腼腆。
耶律志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长相如此难看的女孩子应该会有一颗菩萨心肠，她刚才所说的话，已经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身体后倾，张开大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实的。
雪倩姑娘重重的点点头。
······
······
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叫做弈剑，他是一个整天神神叨叨的道人，每天拄着一根拐杖，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神出鬼没，只会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人们面前。
他带着的一个学徒，那是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在这样明媚的季节里，他正骑着一匹骏马，雄姿勃发，肩膀上还停留着一只英健的猫头鹰，在草原里狂奔着。
许多少女走出帐篷，凝望着策马奔腾的少年，如果看得仔细的话，还能发现他的嘴角咧开笑颜，在那里已经挤满了村民，他们在小声议论着，一时间，草原里人头涌动。
一个满嘴胡须，手指瘦的像鸟爪子般的老头儿，他正四处转转，欢天喜地。
随后模样俊俏的少年便停了下来，他牵着马儿走到了老头儿的身边。
“师父！”俊俏少年叩首。
“游刃，你追随师父十多年了，是该时候出去闯荡了。”老头儿缓缓开口道。
······
······
每当这个季节来临的时候，总会有许多族人离奇的死亡，尤其是最近，死亡的族人已达三十余人，似乎有某种危险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里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里地势险峻，两侧都是高山，而村庄恰巧位于高山夹缝的边缘处，对面就是绵延千里的翠绿草原，那里草木繁盛，是人间的乐土。
老头子师徒二人为这个村子带来新鲜的玩意儿，丰富了这里人的生活，他们也会为这个小村子出出力，而村民们更多的是为了满足他们那点儿可怜的小好奇心，就常常把他们围住，就像供神一般把他们供起来。
每当这师徒二人出现的时候，都是热闹的时候，这会儿可不是吗，人们正围着他们，就像包粽子似的。
此时这个白胡子老头儿正倚靠在一个大型的仪器旁边，正怡然自得的欣赏着村民们投过来的目光，沐浴在那样的阳光里，他正满足的欣赏着。
那仪器的顶端挂着一面牌子“望远镜”，而从他脚下延伸出去的另一个东西挂着标牌的东西叫“放大镜”。
他朝着耶律志挤了挤眼睛，耶律志也回应了，随后耶律志便看向身旁的雪倩姑娘，不再看他了，他发现那模样俊俏的少年已经看得入了迷，其他族人的目光更是如同火炬般，明亮而又炙烈。
这时那糟老头子做出了反应，他把那放大镜的一端对准太阳，而它的另一端对准即将干枯的稻草，很快稻草便被点燃了，大火弥漫四周，人们惊吓得纷纷四散逃散开。
可是当人们回过神追忆的时候，无不赞叹老头子的神奇，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他的徒弟，其实耶律志也觉得它们挺有趣的，但还是悄悄地离开了人群。
“你觉得它们怎么样？”雪倩姑娘通红着眼睛说道。
“什么？”耶律志文不对题的答道。
“我是说他发明的那些东西啊。”雪倩姑娘红了脸，红了眼，就要挤出了泪水。
小志明白，她一定是勾起了某些沉重的往事，所以情绪才会如此失控。
“嗯嗯，挺有意思的，但也不怎么样。”耶律志回答道。
这是一个炎热的晌午，老头子汗流浃背的离开了人群之后就径直朝着自己的屋里走去，脸上挂满了汗珠儿，他远远地就看见了朝自己而来的耶律志，于是便停下了步子。
雪倩姑娘请求他杀了老头儿的徒弟，所以当他看见那花白头发的老头儿看着自己的时候，不由得有一丝愧疚情绪在心中生根发芽。
他旁边的雪倩姑娘，脸上流着汗，手中握着扬叉，做着打草的动作，一举一动都仿佛能引起某种共振般，牵引着耶律志的心。
他看着这场景，胸膛中几乎要挤出泪水来，于是他就受不了了，他就赶紧的拉着雪倩姑娘离开，没想道神神叨叨的老头儿拦住了自己。
“一起去寒舍坐坐吧。”老头儿笑着邀请他们。
耶律志本想出言阻止，但是雪倩姑娘已经答应了下来。
耶律志把自己的草帽脱了给雪倩姑娘戴上，他觉得这样子挺好，而他自己则是顶着大太阳暴晒，老头子在前面领路，他们二人在后面跟着。
老头子走路的时候哼着小曲，一步一生莲，一路一吆喝，那吆喝声还未停止呢，耶律志再回头望之时，就已经看不到那些仪器了。
可是太阳越发毒辣，光线倾斜在脸上像是在泼硫磺水般毒辣，耶律志感觉到脸快要炸开了，正在他痛苦的当儿，老头儿便停了下来，掏出一把大伞将三人遮住。
站在伞底下，这才阴凉了一些，他和雪倩姑娘还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干些什么，老头儿已经走了。他们隔着老远注视着面前的老头，舌苔有些干燥。
“嘿，别动。”耶律志赶紧呼唤前面的老头让他走慢一点，他愣了愣，似乎还真被吓住了。
“嘿，别动，”同样的声音响起，老头没理睬雪倩姑娘直接走去了。
一路走过，可以看见许多观看过那望远镜和放大镜的人们，他们一边走着，身体一边旋转着，表情怪异，有的人欣喜，有的人担忧，有的人仰天长叹，有的人则做出一种低头深思的惆怅神态来。
站在最后面被众多花痴少女簇拥着的少年正是其中最专注的一位，看他那模样已经失了魂儿。
耶律志也走上前去瞧了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随后跟随在雪倩姑娘的身边，他透过他们之间空隙留意着周围人的表情。
一下子便听到有人大呼，这一会儿，直接便引爆了盛满沸水的锅炉。
“我刚才看见了河边的大石头，好大个儿的石头啊！”
“上面还有我吐过的痰水呢。”
“那疤痕和那污渍现如今还清晰可见，从一棵树木到另一棵树木，从一片树叶的纹络到另一片树叶的纹络，我透过这望远镜，一一都看得清晰。”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耶律志看了看雪倩姑娘，随后他看了看捋着自己胡须的老头儿，雪倩姑娘脸上充满了怒意，而老头儿脸上则是挂满了笑意。
耶律志大约也猜出来了，他猜出来了什么来呢，他通过雪倩姑娘和老头儿脸色的变化，有些难过的想要离开。
“这可以让人们足不出户就尽知天下事！！！”满嘴胡须的老头儿指着青天白日大喊。
雪倩姑娘用近乎声嘶力竭的声音回应道：“那也不用卖这么贵！！！——”
雪倩姑娘走得越发地近了，想要一下子就撕裂老头儿脑袋似的，耶律志注意到了一个又一个族人把一个金属制的大箱子交给那老头儿的当儿，在那一瞬间，雪倩姑娘跪倒在地，抢过那些箱子，眼泪崩塌，目眦崩裂，然后紧紧地把它抱在怀里，死也不撒手，眼泪在蹲下来的时刻，立马就流淌下来了，耶律志看着雪倩姑娘，很久没有挪开眼神。
“既然卖给了我，就是我的了。”老头义正言辞的说道。
“不，不，这两年你在我们这儿********的还不够多吗？”雪倩姑娘怒视老头。
这时候，雪倩姑娘头顶上插着的两朵野菊花也掉在了地上，泪水掉在花上。
此时耶律志看着雪倩姑娘为此和老头而大动肝火的场景，仿佛看见了烈焰渐渐地铺满了蓝色的苍穹。
雪倩姑娘不顾众人的劝阻，推到老头在地：“你给我滚，永远别再回来！”
老头儿爬起来驳斥：“这可以研制出最新最强力的武器，你们很快就会发财的，我可以帮助你们发财，你们该知恩图报！”他接着说道，“你知道太阳战吗？你们可以研制出望远镜来锁定敌人的位置，然后再研制出放大镜将敌人全部烤成焦炭！”他看着雪倩姑娘如同一副山林小野鸡般懵懂而又无知的样子，不禁有些微微的鄙视。
其实耶律志对于新鲜事物也是有一定追求的，但显然还没到达他弟子那般全然都不顾的地步，他想起了自己入朝为官的那几年时间，他对于一些古怪精巧也是特别的入迷，他特地的走了好几天好几夜去当地集市和坊间那儿想要去瞧瞧新鲜，可是他的爹爹不让他随随便便进，他觉得那地方好呀，好多人都选择在那儿开店，因此商贸业特别发达，大船，马车，皮革，马鞍都是在哪里制造的，可是当他再想想在自己生活的皇宫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刹那间有些恍惚神儿。
箱子最终被老头抬走了，雪倩姑娘瘫坐在地上，耶律志本想出言安慰，但是，话到嘴边，欲说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