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美艳女模特(1 / 1)

:美艳女模特

“教书?六中?”赵红兵万万没想到,高欢居然回来了,而且还做了老师。当时就算是当地师范学院的学生,毕业以后也不愿意做老师,都谋求其他的出路。

“而且档案上写着:建议不要重用此人。”

“为什么?”赵红兵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为什么?你说还能为什么?游行时闹事儿了呗!高欢这孩子,有时候脑子就是不转弯儿,容易被人利用。”

“哦……高欢现在有对象了吗?”赵红兵假装很随便地问了这么一句。

“有了,再过一个多月该结婚了。”

“哦,是谁呀?”赵红兵故做若无其事。

“你不认识,也是六中的一个老师,好像是教体育的。听说高欢开始时死活不同意,但是她妈妈相中了那小子,说是人老实,高欢要是再不同意,她就拿菜刀抹脖子了,高欢只能同意了。”

“嗯……林肯车就是和其他的车不一样,舒服。”赵红兵故做无所谓,赶紧叉开了话题。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高欢要嫁人了,心里还是十分酸楚。

“还用你说?”小北京一提这车就高兴。

“张岳那车也不错,新车。”

“扯淡,张岳那车和我这一比,明显档次就下来了。我成天损张岳,他自己还觉得挺美呢。”小北京得意着呢。

“张岳现在干什么呢?我刚才忘问了。他哪儿来那么多钱买新车?他那车少说也得小二十万吧?”

“人家张岳还用买车?你太小瞧他了吧!他这车是人家送的。”

“谁这么大方?”赵红兵完全不信。

“还记得当年咱们经常去的那个紫月亮吗?后来有个外地老板把那个饭店兑下来了,前些日子还买了个新车,就是张岳现在开的那个。张岳开始的时候说借来开几天,这一借就不还了。那个饭店老板哪敢得罪张岳啊,就干脆送给了张岳。张岳也没客气,就收下了。反正这老板以后遇上什么事儿,还得找张岳帮忙。”

“我在里面的时候就听新进去的说张岳在外面混得不错,没想到混得这么好。但他这么干不是讹人吗?”

“也不算讹,在紫月亮吃饭记账的多,账收不回来还得人家张岳替他去要。张岳只要一开口,欠钱的早就吓得筛糠似的了,立马给钱。这两年,张岳至少帮那个紫月亮的老板要回来五十万的死账,他只开走一部车,也算是劳动所得。人家饭店老板都没说张岳讹他,你在这较什么劲啊。”

赵红兵听得目瞪口呆。在监狱中度过了四年光阴的赵红兵还秉承着古典流氓的习性,却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如此不同,张岳等人靠着心狠手辣早已经发了大财。

“那张岳不成了饭店老板的打手吗?”赵红兵追问。

“打手?哪个饭店请得起张岳当打手?人家张岳现在是公司老板,讨债公司的!你没看他今天又穿了套新的西装?人家张老板可注重形象了。现在全市解决不了的死账、三角债,都去找他。去法院起诉都要不回来的钱,张岳全能要回来。再说张岳也讲信用,合理收费,从不多拿债主的钱。现在人家张岳混得……”

赵红兵没再答话。他可能觉得,自己已经和这个社会完全脱轨了。并且,他也没想到他最好的兄弟张岳在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居然靠着暴力手段发了大财。以前赵红兵虽然也没少参与打架斗殴,但也就是想争一口恶气,真没想过要靠这个赚什么钱。

“现在全市,也就是咱们兄弟几个能跟张岳平起平坐了,这得说是人家张岳讲义气,不忘本,发达了也没忘了咱们。其他人一见到张岳都是点头哈腰,张口闭口就叫大哥。红兵,咱们是张岳的兄弟,荣幸不?”

“呵呵。”赵红兵觉得张岳这样的做法还是有点儿不妥。

“张岳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前几天为费四出头,又毒打了三虎子一顿。现在三虎子还在医院躺着呢。”

“张岳又杀过人了?”

“呵呵,我可不知道,应该是没吧,不过经过他的手重伤害的,没一百也有八十了。咱们这饭店为什么这么赚?全靠你过去的名声和现在的张岳罩着。人家一听这饭店是红兵大哥开的,现在的老板我申东子还是张岳的铁哥们儿,谁敢闹事,谁敢欠账?”

赵红兵感觉没话说。或者说,他有很多话但说不出来。

20 世纪80 年代社会中颇具墨家侠义之风的混子道德体系已经被摧毁,新的混子道德体系却还没建立。

破旧并未立新,这很可怕。

20 世纪90 年代是当地最为暴力、血腥的年代,失去了传统道德约束的各路“豪杰”终日大打出手,狠角层出不穷。去年二狗春节回家时曾经听一位同乡评价说:20 世纪90 年代,当地年龄在16 ~25 岁之间的男孩子,个个都是古惑仔,几乎个个都提刀砍过人。

这句话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也十分能说明当时的混乱。20 世纪80 年代的年轻人所具有的一些纯净的崇高理想在90 年代物欲的冲击之下已荡然无存,那些失去了理想与追求的年轻人,都把斗殴比狠在社会上扬名立万当做人生最大的追求。

20 世纪80 年代赵红兵等人虽然经常打架,但还是讲规矩的。他们绝对不欺负老实人,打架仅在混子之间进行;即使混子间打了架,谈和以后还都是朋友,这是江湖规矩。但20 世纪90 年代的混子就完全不同了,谁狠谁说了算,就靠欺负人赚钱。

二狗想,虽然赵红兵在20 世纪80 年代可以凭着胆色和义气在仅仅两年多的时间里迅速成名,但是如果把他放到20 世纪90 年代,或许就有点儿不合时宜了。90 年代,适合的是张岳、三虎子这样一身匪气的人,并不适合像赵红兵、小北京这样颇具侠义之风的人。幸好,赵红兵已经在90 年代之前成名。更加幸运的是,90 年代,当地的几位江湖大哥多是赵红兵的兄弟。

社会的沧海桑田和人性的日渐贪婪并不足以使出狱后的赵红兵震惊,真正使他震惊的是他的侄子——晓波。

赵红兵发现,他已经不认识他的侄子晓波了。

1992 年,晓波14 岁,是市中心十余所初中高中的学生混混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他心狠手黑的程度和社会上的混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是当时社会上20 岁出头的混子,也要让他三分。

那年晓波的身高已经至少有一米七五,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和赵红兵颇有几分相似,只是脸上仍略带稚气,是个小帅哥。但他虽然形似赵红兵,眼神却像极了张岳。

当时社会上的人都评价说:赵晓波和赵红兵一个样,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一家人算是完了。二狗和晓波一起长大,清楚地知道晓波那些年的所作所为。二狗心里明白,赵晓波和赵红兵绝对不一样。

晓波只继承了赵红兵打架斗殴和领导混子的本事,却没有学到赵红兵做人的精髓。

徒具躯壳,却没有灵魂。

二狗记得,晓波那时候干的坏事可以分为三类:一、打架斗殴;二、抢钱,讹钱或讹烟;三、逃学出去搞对象。

晓波打架的本领根本不次于他的二叔,纯属无师自通。或许因为从小就看到叔叔们视打架为儿戏,他也是从不怕打恶仗,而且善打恶仗,每逢恶仗必胜。

让二狗印象深刻的是赵晓波被学校开除那次,也就是赵红兵出狱前几天。那年晓波上初二,他嚣张跋扈,在学校外面已经树强敌无数,但晓波从不畏惧,堪称浑身是胆。二狗认为晓波的心理优势基于以下两点:一、二叔在江湖中的名气使他确认自己身上的确带有“社会大哥”的优秀遗传基因,自信必将成为新一代的社会大哥;二、惹到了谁都不必担心打击报复,急了他就去离学校不远的电子游戏厅找李四,找不到李四他就去找张岳,这二位叔叔一出面,全市哪个混子敢对自己动手?不过话说回来,晓波还真没去校外找过几次人。因为,根本没必要。在同龄人中的大哥地位是他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虽然也不排除有些社会上的混子畏惧他那群叔叔的名号不敢对他下手的因素。总之,20 世纪90 年代初晓波之骄横在当地的学生中一时无两。

二狗和晓波在同一所中学,只不过二狗要比晓波低一届。有一天晚上放学,二狗目睹了晓波的作风。

那时二狗所在的学校禁止师生在校内骑车。那天放学后晓波和几个平时要好的同学推着自行车向校外走。这时,他们发现,一周前和他们结仇的第三职高的十几个学生正在校门口外抽着烟倚在自行车上等他们。那些人个个都把手伸到书包里,显然有备而来,个别比较长的管叉还露在外面。

晓波继续推着车往校门外走,他才不怕那些比他大了几岁的学生呢。晓波的几个同学看样子倒是有点儿怕,但有晓波走在前面,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走了出去。

晓波等人刚刚出了校门,就听见那十几个三职高的学生喊:“就是他们!”

这时那些高中生已经个个掏出了匕首和管叉,朝晓波等人冲了过来,气势如虹。

刚才跟在晓波身后的几个同学全都扔下自行车,转头就往校内跑。

只有晓波一人掏出挂在腰间的军匕,迎面冲了上去,气势更盛,毫不畏惧!

晓波和对方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高大男生一相遇,就扬起手抓住了彼此的领口对刺。对方手里的管叉刺中了晓波,但显然没有什么杀伤力;而他却被晓波连刺两刀后,松开了手,捂着肚子坐在了地上。

晓波刺倒一人后觉得左胳膊一凉——他的肩膀被人扎了一刀。晓波回头又是一刀,扎中了那人。那人转头就跑。

三职高的学生这下是见识到晓波的狠劲了。他们本来想凭着年龄优势欺负晓波,哪想到眼前的晓波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孩子!

“不服者,上!”晓波手持带血的匕首,着眼睛挑衅地朝着三职高的学生喊。这句半文半白的话是晓波的口头禅,意思就是:谁不服就再上来和我打,我奉陪到底。晓波着眼睛的表情像极了一个人——张岳。

三职高的学生没一个敢动手,甚至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晓波冷笑一声,扶起自行车跨上:“还有谁不服?”

晓波的胳膊上渗着血,可他连捂都不捂一下。

此等狠角,三职高的那些高中生何曾见识过?

晓波蹬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被晓波连捅两刀的那位命大,抢救了一日一夜后活了过来。随后,晓波被学校开除。在赵红兵出狱前的几天,晓波终于成了一个职业混子。

晓波除了热衷于打架,还热衷于抢钱。

当时年仅14 岁的晓波当然不敢去抢成年人的钱,他只去抢同龄人的零花钱。放学的路上、台球室、游戏厅是晓波主要抢钱的三种地方。

那时当地的大型街机游戏厅不下20 家,赵晓波终日游荡其间。他从不去李四的游戏厅闹事儿,一是不敢,二是因为李四的游戏厅里多数都是连线扑克机,在那里玩的多数是成年人。

二狗曾亲眼看到晓波在游戏厅里抢钱。“兄弟,我今天还没吃饭呢,给我点儿钱我买俩面包去。”趁游戏厅老板不注意,晓波掏出刀子对正在打游戏的孩子说。“大哥,我没钱。”被勒索的孩子看起来很紧张,手哆嗦得连操纵杆都拿不稳了。

“没钱?”晓波边说边去搜这小孩子的身。晓波经常对二狗说:搜身这活儿比较专业,又快又好且无遗漏地搜身一般人根本做不到。而他,无论小孩子把钱藏在哪里,他都能找得到。晓波搜出了五块钱和几个游戏币后,打了那个小孩子一耳光。小孩子不敢说话,眼巴巴地看着晓波。

“敢骗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告诉老板,今天我就杀了你!”晓波抢了钱,再恐吓一句。即便晓波很厉害,但他还是比较怕游戏厅老板的,毕竟,游戏厅老板是“大人”,惹不起。

晓波还抢游戏币,他自己虽然不打游戏但他卖游戏币。老板一块钱卖四个,他一块钱五个。反正游戏币是抢来的,不卖白不卖。

其实游戏厅的老板也知道晓波经常来抢钱,但是没办法,都知道他是赵红兵的亲侄子。虽然赵红兵还在狱中,但张岳等人可都在外面,如果真收拾了晓波,后患无穷。

二狗认为,虽然晓波的这一系列行为和张岳类似,都是通过暴力手段赚钱,但晓波的确不如张岳。毕竟张岳是帮人家要账,得到的报酬是劳动所得。晓波则是**裸地抢。

赵红兵听到晓波的所作所为后挠头不已,总想找机会和晓波谈谈。但是晓波现在大了,有了自己的朋友和生活圈子,不再粘着二叔了。别说赵红兵找不到机会跟他谈,就连他爸爸平时都见不到他的踪影。

赵红兵出狱一个多月后,借口过生日,请了三桌朋友,又请了二狗等侄子侄女们,就是为了能够见到晓波。

赵红兵当时肯定心想:你二叔过生日,还特地找人请了你,你总该来吧?

晓波来是来了,但是比谁来得都晚,看样子迷迷糊糊,头发乱七八糟,衣服皱巴巴,一看就是前一天肯定没回家,不知道又在哪里过的夜。

“晓波,你过来坐。”坐在赵红兵旁边的张岳朝晓波招手。

“张叔。”晓波睡眼蒙胧地走了过来。

“你昨天晚上又没回家吧!”赵红兵强压着怒火。

“昨天晚上在同学家住的。”

“谁家?为啥不回自己家住?”

“我不愿意回家。”晓波头都没抬,随口回了一句。

“是谁把你从小养到大?你有种你别姓赵!永远都别回家!”赵红兵本来想坐下来好好和晓波谈谈,但是看到晓波这一身痞气,实在忍不住了。

晓波看见二叔真生气了,也不敢答话,但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赵红兵彻底被晓波这“无所谓”的样子激怒了。

只听见“啪”的一声。从来没动过晓波一指头的赵红兵居然抽了晓波一个耳光,这下打得可真狠。

“你给我说话!”那段时间总听到哥哥的诉苦,再看到晓波这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赵红兵盛怒。

“哇……”晓波居然哭了。

“二叔,我是不敢回家……我一回家我爸爸就打我……现在连你也打我。”晓波哭得很伤心。刚才在气头上的赵红兵也觉得出手太重了,看见晓波哭得很伤心,他也心软了。“ 晓波, 别哭了, 晚上我带你回家。我跟你爸爸说, 让他不打你,好吗?”“嗯……”晓波哭着点了点头。

赵红兵的哥哥脾气极其暴躁,一看到孩子犯了错误就大打出手:绑在树上抽、吊起来打,都是家常便饭。他可能认为,只有下狠手才能让孩子不敢再犯。他哪里知道,他这是在给儿子传达一个信息:只有暴力才能解决问题。在赵红兵哥哥的暴力手段之下,晓波也日趋乖张暴戾,而且一犯了错就不敢回家,只有在外面瞎混,过着半流浪的生活。这样的教育方式,让晓波在黑道上是越走越远。

“晓波,今天二叔只跟你说一句话,这是你爷爷送我的一本书上写的。意思就是说:用兵逞强就会遭到灭亡,树木强大了就会遭到砍伐;强大的总是在下边,而柔弱的却总在上面。你懂吗?”赵红兵引用了《道德经》里的内容: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其实赵红兵这句话不但是说给晓波听,也是说给在座的张岳等人听。毕竟大家都是兄弟,没有尊卑之分,赵红兵也不好意思去教育张岳等人该如何行事。

“嗯……”晓波似懂非懂。

“红兵,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我倒不那么认为……”张岳想和赵红兵讨论讨论。

“呵呵,不说了,咱们吃饭喝酒吧!来,祝我们的好大哥红兵生日快乐!”小北京打断了张岳,他怕赵红兵教育侄子却变成张岳和赵红兵二人的争论。

“生日快乐!”大家举起酒杯,开怀畅饮起来。

饭吃了大概半个小时,张岳的传呼“嘀嘀嘀”地响了。

“不好意思,我有点儿事儿,先走了。”张岳看完留言就起身说。

“呵呵,什么事儿那么急?不会是李洋急着要你回家交作业吧!”小纪坏笑着说。

“别瞎说,这是我们公司的事儿。”张岳边说边穿上了西装外套。

“张岳,需要帮忙的话我带几个人过去?”李四清楚,有可能是张岳的哪个手下在讨账时遇到了麻烦。

“四儿,不用,这点儿事儿我自己就能办,你们继续喝酒吧!”张岳说得轻轻松松,转身往外走。

“张岳!”赵红兵叫住了张岳。

“啥事儿?”张岳回过头来。

“小心点儿,有事儿给小申打传呼。我们大家都在这里,等你回来咱们继续喝,你不回来我们谁也不走。”赵红兵其实很担心张岳,但毕竟他是主人,大家刚刚坐在一起吃上饭,他也不好意思先离开。

张岳朝赵红兵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走了。

“张岳现在业务挺忙嘛,呵呵。”赵红兵看着张岳的背影说。

“呵呵,忙?那你是没见到他刚放出来那会儿。”李四说。

“那会儿怎么样?”赵红兵问。

“张岳刚放出来那时候,工作没了,连口饭都没的吃。他也不好意思回家,就靠着咱们兄弟几个接济活着。那时候你们的旅馆也不开了,他连睡觉都没个地方,就睡在我的录像厅里,录像厅里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楚。他盖着个军大衣在我录像厅里睡了足足三个月。张岳这人平时干净不?那几个月他是真埋汰。除了被咱们兄弟几个叫出去喝几顿酒,其他的时间就在那沙发的最后一排躺着,那叫一个惨!而且张岳这人你也知道,自尊心特强,我们给过他多少次钱他都不要。请他吃饭可以,但给钱他绝对不要。他总说,他过段时间就上班了,能赚到钱了。”费四被二虎复仇后多少落下点儿残疾,不能开车了,就开了一家比较大的录像厅。

“那他上班了吗?”

“上什么班,他这样劳教过的去哪儿找工作?他在费四的录像厅睡了大概三个月,就在录像厅里碰上了那个蒋门神,就是那天你出来时咱们一起喝酒的那个,他俩是狱友。蒋门神见到张岳后,说他姨夫有笔钱收不回来,问张岳能不能出面帮他要一下。在监狱时,蒋门神见识过张岳的霸道,所以想找张岳去帮他要账。”小北京说。

“那张岳就去啦?”

“张岳听完蒋门神的话,二话没说,直奔咱们饭店,拿起一把剔骨钢刀就走了。我问他干吗去,他说去帮费四剔猪骨头做菜。我还琢磨呢,敢情张岳是想向厨师方向发展?哪知道,他第二天就把那刀还回来了。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一身新的毛料中山装,皮鞋锃亮,头发也理了,看起来特精神。”小北京说。

“他拿那把剔骨钢刀干吗去了?”赵红兵知道,张岳拿这把刀肯定没干好事儿。

“他把欠蒋门神姨夫钱的那个人给绑了,两条胳膊两条腿各捅一刀。然后给欠钱的家里人打电话说:下午不还钱,他就杀人;如果报案,等他出狱后就杀他们全家。”

“然后呢?”

“下午欠钱的家人乖乖地把九万多块钱拿来了。蒋门神的姨夫二话没说,当场拍给了张岳三万,张岳一下就发了。蒋门神的姨夫是做建材的,欠他钱的不少,张岳又帮他连着要了几次。很快,张岳也出名了,全市这些死账、三角债什么的都去找他,他干脆办了个讨债公司。富贵、表哥也是张岳的狱友,后来也跟着张岳干。现在全市就数张岳最牛逼了,连李老棍子他们见到张岳都绕着走。”

“他没钱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帮帮他?让他这么铤而走险!”赵红兵觉得心里特别不舒服。“费四不是说了吗?大家都要给钱或者借钱让他去做小本生意,他就是不要啊!他这人你还不了解吗?”李四说。赵红兵没话说了。

“张岳这人真的是没得说。别管现在在社会上混得多好,咱们兄弟几个无论谁随便一个传呼,他事儿再多也能放下跑过来。他一喝多,就念叨他刚放出来那会儿咱们兄弟都怎么照顾他了,把我都他妈的听烦了。不就是我们几个请他吃了几个月饭吗?至于把他这么个纯爷们儿感动成阿庆嫂吗?他一提这事儿我就骂他,别说管他几个月饭,管他一辈子饭又能怎么样?他这点可不如他爷爷。听我爷爷说,以前他爷爷专吃大户,到了哪个大户家里,带着一群人,一吃就是俩月。”费四挺不理解,为什么他照顾了张岳三个月就把张岳感动成那样。

两年的监狱生活,让本来就脾气倔犟的张岳更加暴躁。憋在费四阴暗潮湿甚至有些霉味的录像厅里的三个月,张岳又尝受到了没钱的痛苦。由于从小家庭成分不好,张岳自尊心极强,他急切地想成为人上人。那三个月,张岳可能每时每刻都在想如何发达。“我要富贵!”应该是张岳在那段时间里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所以当蒋门神不经意间给他一个机会时,张岳毫不犹豫地牢牢抓住了。“无论做什么,我都要做得最好。”这是张岳最常说的一句话。

张岳不算是黑社会,他是现代的土匪,20 世纪90 年代市区里的山大王。因为黑社会也要讲究策略,通常不会轻易动手,而且总是官匪勾结。而张岳则完全是混世魔王一个,谁把他惹火了他就对谁下手,下手从不留情。

“费四,那你是没落魄过。”张岳和赵红兵从上高中就是最铁的哥们儿,赵红兵非常了解他。

“我怎么没落魄过,四儿我俩当年不是也跑过路吗?”

“你俩那他妈的也叫跑路?当年你们俩到北京的时候酒还没醒呢!一个个红光满面,有你俩那么跑路的吗?”小北京还记得当年费四二人跑路时的情景。

“我俩要不是跑路去了北京,你能上火车送我们下不去吗?能在我们这里过年吗?谁想到你他妈的一个北京人,借口下不去车,赖在我们这里不走了,还一赖就赖上了六年。”费四说。

“哈哈,我还要在你们这里赖一辈子呢。昨天我还跟我爸打电话说,要把户口迁到咱们这里呢。”小北京生活习惯已经完全东北化了,只是口音还是一口地道的京腔。

“晓波,你现在不上学了,想干什么去?”赵红兵开始担心晓波将来也走张岳的路。

“不知道呢。”

“刘哥那个汽车维修厂招学徒呢,干脆让晓波去吧!”小北京说。

“晓波,去吗?”

“是刘海柱大爷那里吗?”晓波问。

“对!”

“我去,刘大爷最疼我,肯定不打我。”晓波怕挨打,真怕。

“呵呵。”赵红兵用力地摸了摸晓波的头。

“那个蒋门神人怎么样啊?”赵红兵挺关心张岳现在的这些朋友为人如何。

“人倒是不错,不过我可知道他当年进去是因为什么。他把他家隔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娘们儿强奸了。现在他放出来了,还非缠着那个老娘们儿和他结婚”费四说这事儿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很痛苦,很崩溃。

大家好像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表情都很崩溃,个个瞠目结舌,一时间没人说话了。

正在这时,张岳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富贵。

富贵的衬衣袖口上有血迹,他一进来大家就都看见了。

“你还真是快啊!没事儿吧?!”赵红兵说。

“没事!”张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你的朋友蒋门神今年多大了?”小北京迫不及待地问。这个小北京是格外的八卦,这次他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一句话。大家虽然和蒋门神都挺熟,但还真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年龄。

“二十七。”张岳顺口回答。

“哦。”大家若有所思地齐声回答。他们这时都在算,今年蒋门神才27 岁,他四年前出狱时才23 岁,强奸怎么说也得判三年,也就是说他不到20 岁就强奸了50 来岁的女人,现在那女人至少快60 岁了。大家都是越想越崩溃,越想越倒吸冷气。

寒,真寒。

“问这个干什么?”张岳感觉大家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哦,哦,没什么,四儿刚才说要给他介绍个对象。”小北京胡诌的本事的确是强。

据二狗所知,蒋门神此人的确不同凡响,在其他方面也极其与众不同。中国有句古话叫“不撞南墙不回头”,蒋门神则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要继续撞下去。他的绰号来缘于某年春节前购买年画。在20 世纪90 年代初,当地的现代化小区还不多,民居多数是尖脊大瓦房带着一个院子,典型的东北民居。那时候过年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贴着“秦琼、敬德”两位门神。当然现在这样的年画门神已经很少见到,但在当年很是流行。春节前一天,蒋门神和几个朋友去新华

书店买门神年画,结果门神都已经卖完了。

“姑娘,秦琼和尉迟敬德的那个门神真的没啦?”蒋门神挺郁闷。

“没啦!卖光了!”

“那咋整啊?我家过年没门神咋整?”那时候只有新华书店卖年画。蒋门神犯愁了,在那自言自语。

“大哥,你家还用买门神?”小姑娘笑着看着蒋门神说。

“咋不用呢?”

“大哥,我看你长得就挺像那个尉迟敬德。你给自己拍张照片‘咔嚓’往门上一贴,啥鬼敢进你家啊?”小姑娘捂着嘴笑。蒋门神长得的确和尉迟敬德有几分相似。

“哎呀妈呀,妹子你说得真对,我咋忘了呢!”蒋门神乐了。

“老蒋,你真敢把自己照片贴上去当门神?”从书店出来以后,蒋门神的朋友问。

有啥不敢的?”蒋门神刚才其实也没想真弄张照片贴在自己家门上,但是他这人最怕别人激他,一激他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儿白呀?”儿白是东北话,做疑问句的意思就是:真的吗?你要是骗我你就是我儿子。

“儿白!”蒋门神坚定地回答。儿白做陈述句的意思就是:我要是骗你我就是你儿子。

自拍肯定来不及,所以只能找旧照片了。据说当天晚上,蒋门神就翻箱倒柜找相片,找到一张小学五年级毕业时的单人照。那是一张蒋门神系着红领巾流着大鼻涕的相片,蒋门神如获至宝,在照片上用钢笔端端正正地写了两个大字“门神”,然后真的用透明胶布贴在了自己家的大铁门上……

他这自制门神从大年初一一直贴到了正月十五,凡是从他家门口经过的行人无不为之折服、叹服、抓狂。还有好事者听说此事后,骑半个小时自行车专程来欣赏这全球独一无二的绝版门神,并在他家门口拍照留念。那几天,他家门口就是当地的一个新增景点儿。后来张岳听说后觉得跟他丢不起人,正月十五去他家就把相片给扯了下来,否则这相片说不定真要贴上一年。无论蒋门神此举是否丢人,但的确是一举成名。蒋门神的大名在当地可以说是一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二狗还曾经听说过蒋门神的另一件悍事,那就是他和一位蹬“板的”的司机间的两头犟驴之争。后来有人考证,那个蹬“板的”的师傅就是当年李老棍子麾下的战将老五,那时的老五是一头已经洗心革面的犟驴。“板的”好像也是东北特色的东西,也就是人力三轮车,在20 世纪90 年代初当地满大街都是。通常“板的”都是拉一些一至三公里距离的客人,起步费两块,路途远点儿就三块。

1992 年炎炎夏日的某天清晨,蒋门神和老五这两头犟驴相遇了。据说那天是张岳找蒋门神有正事儿,在蒋门神已经走到张岳家门口的时候,老五蹬着“板的”从后面赶了上来。

“大哥,你去哪儿?坐车不?”20 世纪90 年代初当地的三轮车夫都这样,看见在路上的行人都主动搭话,揽生意。

“坐啊,不过我去那地方你这车不行啊!”蒋门神头都没回,顺口说了一句。20 世纪90 年代初的混子就这样,有事没事都喜欢在街上逗逗乐子,蒋门神更爱干这个。

“大哥,我这车咋不行?你就说吧,不管你去哪,我肯定给你拉去!”老五有点儿急头败脸。他老五毕竟曾经是江湖中人,受不了蒋门神这语气。

“我去ZJ 县。”蒋门神坏笑着故意逗人玩儿。ZJ 县是当地下属的一个县,距离当地八十公里,当年乘大巴还要两个小时,无论谁就算脑子进水了也不会乘三轮人力车去那么远的地方。

“上车!”老五居然把车停了下来。他明知道蒋门神是故意逗他但倔脾气上来了,居然让蒋门神上车。

“啥?”蒋门神愣住了,他真没想到老五真要拉他去。

“上车!不就是ZJ 县吗?我拉你去!多大个事儿啊!”老五那倔脾气根本不比蒋门神差多少。

上车就上车!我告诉你啊,你把我送到了ZJ 县,我给你一百块;你送不到,你赔我一百!”蒋门神还真不相信老五能蹬着三轮车把他拉到ZJ 县去。

“别磨叽了,上车!”老五火不小。

“上就上!”蒋门神被老五一激,早就忘了张岳还找他有事儿呢。

蔚为奇观的一幕出现了,一辆从市区驶出的人力三轮车沿国道缓缓向ZJ 县驶去。三轮车里坐着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彪形大汉,蹬“板的”的那位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但是脸上依然挂着不服且倔犟的表情,虽然越蹬越费力,但的确是一刻也没休息过。

就这样,这个人力三轮车从清晨蹬到上午,从上午蹬到中午,从中午蹬到下午,从下午蹬到黄昏,晚八点居然真蹬到了ZJ 县城!二狗不知道这是不是人类历史上蹬“板的”的最长距离,但在当地,这绝对应该算是最长的。据说,当时老五就已基本虚脱。蒋门神十分后悔当时没说去沈阳或者长春,八十公里的确有点儿太近了。不过还好,蒋门神比较聪明,又心生一计。

“一百块,拿着。我现在又想回市里了,你还能把我送回去吗?”蒋门神又将了老五一军。

“……啥?”老五累得气还没顺过来。

“回市里!你把我送回去我给你二百,你要是送不回去你给我二百,行吗?”蒋门神第一阵败了下来,但他还是想吓唬吓唬老五,挽回点儿面子。

“上车!”桀骜不逊的老五又说出了这简短有力的两个字。

这部人力车在ZJ 县停了不到二十分钟,又回市区了。第二天中午,老五把蒋门神送到了昨天早上上车的地方。据说这时的老五,停下以后就趴在了车把上,一句话都说不出,吐了一地酸水。

“你他妈的真有刚儿!二百块,拿着!”蒋门神愿赌服输,由衷地敬佩犟驴老五。

已经没力气说话的老五接过了二百块钱。

“兄弟,我还想去趟广州,你还能去吗?”蒋门神还不忘再将老五一军。

“……上车!”趴在车把上的老五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虽然已经没力

气了,但这俩字说得还是坚定而决绝。“……我过几天再去,到时候再联系你!”蒋门神吓死了,昨天张岳找他办事他还没办呢,非挨骂不可。他算是知道了,老五可是真敢去广州。这可能是犟驴蒋门神唯一的一次承认有人比他还倔。据说后来老五蹬着“板的”在大街上又看见了蒋门神好几次,每次见到蒋门神总不忘调侃上几句。“哎呀,大哥,还认识我不?”老五每次都是一脸坏笑。

“啊……认识认识。”

“那你啥时候去广州啊?”

“过几天!过几天去!”蒋门神一见到老五就低着头赶紧走。

“那你还去ZJ 县吗?”老五蹬着板车追着问。

“啊……最近……暂时不去了。”蒋门神灰溜溜。

“那你去的时候千万别忘了联系兄弟啊!”老五扬扬得意地蹬着车远去了,看那架势像是一个凯旋的将军。

“张岳,你们刚才干什么去了?”小北京八卦完蒋门神的年龄后,赵红兵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也看到了富贵袖口上的血。

“公司的事儿,有笔钱富贵和表哥他俩收不回来,欠钱那小子太气人。”

“还有人敢气你呢?”李四笑着说。的确,张岳近两三年收账用武力的时候已经不多了,欠钱的人一听到张岳的名头就已经怕了。

“他以为他是勾疯子的小舅子,我们就不敢动他了。”

勾疯子跟赵红兵差不多年龄,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成名,当时和赵红兵、李老棍子等人齐名。他最大的本钱就是经鉴定他有精神病证,在别人看来,那张精神病鉴定证明就是个杀人不偿命的执照。大家都觉得这人平时挺正常,只是一到真的犯了事儿他就会说他有精神病。坊间都流传他的精神病证其实是花钱买来的。勾疯子是否真的有精神病无法考证,但他打架时的确是很疯,这毋庸置疑。勾疯子当时给离火车站约一公里的一条街看场子,手下还有十来个兄弟,全跟着他混饭吃,而且个个都以他们的老大是精神病为荣。

“那你动他没有?”赵红兵追问。

“我刚才见到他的时候,他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说气人不?他还找来了勾疯子的几个小兄弟,拿着几把破刀,刀都拿不稳还想吓唬富贵和表哥。他们这么欺负人,那我只能动手了。”

“……你不会真要了他命吧!”小北京可知道张岳是个什么人,听张岳说完吓得够戗。

“要了他的命,谁给我钱啊?我只是让富贵戳了他的嘴两刀。他那破嘴说出来的话太不中听。”张岳轻描淡写地说。

张岳这句话,别人都认为没什么,大家早就习惯了张岳这样的生活,但却把赵红兵吓了一跳。赵红兵想不到张岳如今已是如此的嗜血,而且完全是为了钱而嗜血。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赵红兵对张岳说,他是真怕张岳越走越远。赵红兵在狱中看了四年《道德经》,出来后张口闭口就是这一套,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听得懂。

“我懂,呵呵。喝酒啊!”张岳应该没能了解赵红兵这句话的含义,但他就是想快点儿岔开话题。

“喝酒吧!”赵红兵也没法深说。

当晚大家都喝得大醉。张岳提议再像六年前一样兄弟几人拿着吉他去六中操场边弹边唱,找一下旧日的感觉,大家欣然应允。二狗帮忙回家拿了吉他来到六中操场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聚齐,正在大声地聊着天。

“张岳,你小子什么时候结婚啊?以前你说你没钱,后来你有钱了你又说等红兵出狱。现在红兵出狱了,你总该结婚了吧!人家李洋也二十四了。” 费四说。

“结,马上结还不行吗?我真纳闷你急什么。我和李洋就是在六中认识的,还是通过红兵和高欢认识的呢……”张岳也有点儿喝多了。别人酒喝得越多脸越红,张岳却是越喝脸越白。据说,越喝酒脸越白的人,都有几分杀气。

“二狗把吉他拿来了,咱们唱几首歌吧!”小北京怕张岳说下去触动赵红兵的伤心事。

“大伟先来一个吧!”赵红兵说。

“好呀,那我就来个《人在旅途》。”孙大伟表演能力显然一般,但是表演欲特强。

孙大伟开始唱歌的时候,二狗望了望天空,依然像六年前一样无风有月,繁星满天。空气中,也弥漫着六年前那个深秋的气息。家乡的苍穹亘古不变,但苍穹下的赵红兵他们,在过去的六年中,已变得太多。

从来不怨命运之错/ 不怕旅途多坎坷/ 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 错了我也不悔过!

人生本来苦恼已多/ 再多一次又如何/ 若没有分别痛苦时刻/ 你就不会珍惜我!

千山万水脚下过/ 一缕情丝挣不脱/ 纵然此时候情如火/ 心里话儿向谁说?

我不怕旅途孤单寂寞/ 只要你也想念我/ 我不怕旅途孤单寂寞/ 只要你也想念我!

孙大伟唱得不怎么样,但大家却都十分投入,可能真正触动大家的是歌词。

六年前的这个季节,就在这片操场的看台之上,这群青春年少的人肆意挥洒着他们激扬的青春,以玩闹的心态和铁南的路伟在这里大战了一场。可如今,曾经的天之骄子张岳出狱后以暴力手段为生,李四经营着赌场性质的电子游戏厅,费四左手因为残疾只能提起一杯啤酒,曾荣立战功的赵红兵在监狱中苦苦熬过了四年刚刚出狱,李武依然在服刑。那天和路伟打架的七个人中,只有小纪和孙大伟目前未留下残疾未曾入狱或从事黑道活动。想起这些,他们怎么能不欷歔不已。赵红兵一定想起了六年前,他在这里认识了他一生的最爱高欢,如今已即将嫁作他人妇。张岳也一定想起了六年前他在这里第一次拿刮刀捅人,到了今天,刀却已成了张岳吃饭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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