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
死亡是人类最可怕的敌人，这与你是否强大无关，即便是权势滔天，锦衣玉食，美人环绕，可等到生命逝去之时，这一切都会顿时化为虚无，对拥有的东西越是不舍，对死亡便越是畏惧。
面对死亡时人类所表现出的懦弱，对于已经不知存活了多久的朱厌来说，早已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即便那些被困在那殿中的长生堂修士，虽然实力早已超尘脱俗的地步，可在面对必死的局面时，那从灵魂中发出的不甘与哀嚎，悲鸣与憎恨，每每想起，朱厌都会感到无比的欢快，人类，那统治了世间生灵的强大种族，竟然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刻。它的内心在期待着，期待着面前这小家伙的表现，期待着那绝望的表情与无力的哀鸣。
可令朱厌没有想到的是，秦凡在听完它的话后，竟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一片的平静。这种平静，让朱厌觉得极其的不舒服，因为在被困在长生殿中的这数十万年，乾元子的脸上亦一直是这般的神情。
“秦小子，我的话你没听见吗？你要死了，小子，你要死了！”朱厌恼怒的问道。
“我听到了，朱师叔。”
“你听到了？那你怎么是这种表情，你要死了，你就不觉的难过，不觉的痛苦吗？”
“难过……痛苦……”秦凡的目光逐渐变的有些迷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可仅仅片刻功夫，他的目光就再次变得清明起来，微微笑了笑，随即说道：“没有人想去死，弟子当然也不例外。可既然事已至此，弟子就算再如何惶恐怕也是无济于事的，况且刚刚朱师叔您刚刚所说也只是您的猜测，未必真的如此。而且即便是长生堂真的毁灭了，那么我也必须要去亲眼看看，这，是我对师尊的承诺。”
“疯子，你果然也是个疯子，人类的信念，狗屁的东西，乾元那老疯子是这样，你这小疯子也是这样……”朱厌闻言先是用尖锐的声音咆哮了几句，随后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却又变得缓和了起来：“哎，罢了，罢了，反正我也是要回去看一看的，路上多了伺候的人也是好的，就带上你这个小疯子吧，也算是还了乾元那老东西这些年的情分！”
秦凡微微一笑，说道：“弟子只是说出了心中所想，倒是让师叔见笑了。可是要真想完成师尊的嘱托，还得靠师叔您多多指点，对于修真界的事情，弟子却是一概不知的。”
朱厌闻言又是啄了一口烧鸡，待到咽下之后，才开口说道：“秦小子，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便将今后你要走的路给你简单说一下，听仔细了，我只说一遍！”
“现在你修炼了唤春功，也算略微打下了些根基，当前首要的任务便是寻一修真门派，设法拜入门中，待到修为达到金丹期之后，在通过这个门派中的传送阵到达灵界，之后……”
“朱师叔且慢，我们本就是长生堂的门人，又为何要改投他派？这似乎有些……”
在秦凡所处这个世界的武林中，习武之人讲究的是从一而终，无论是偷师学艺还是改投别派，都被视为极度让人不耻的行为，同时也根本无法在武林中立足。因而秦凡在听到朱厌的话后，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可还不等秦凡把话说完，便直接被朱厌的喝骂声打断。
“好你个不识好歹的渣……额，那啥，大爷给你指条名路还敢挑三拣四的，气死本大爷了。你以为你是谁，想要靠实力破开界壁去灵界，非得修为达到婴问期不可，但就凭你们这屁大点的界面，这稀薄的灵气，想到问婴期，下辈子吧！而且你以为加入修真门派就是那么容易，像你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人家要不要你还两说，你还……”
这朱厌怒极之下，一边训斥秦凡，一边竟然还在桌上跳来跳去，颇有些滑稽。可秦凡见这局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朱厌也算是一番好意。于是赶忙起身说道：“师叔息怒，是弟子冒失了，只是不知那婴问期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厌闻言一愣，似乎没想到秦凡竟然会先道歉，嘴中随口说道：“婴问期么，就是人们常说的魔君道祖阶段，虽然在灵界算不上什么，可对你这渣……”
“什么？魔君！”听朱厌提起魔君两个字，秦凡不由想起了那名被称为幻舞魔君的女子，那夺走秦瑶的罪魁祸首，以及那神鬼莫测的强大实力。想到此处，秦凡的身体竟然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他一直想要夺回秦瑶，可却丝毫没有办法，而今天，朱厌却给他指出了一条道路，虽然这路还很模糊，但秦凡却看到了希望。
“喂，秦小子，你不会是吓傻了吧，可我也没说什么呀！喂，秦小子，醒醒……”
秦凡一直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直到脑袋猛的被朱厌啄了一下，吃痛之下才算是回过了神来，看到朱厌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赶忙说道：“弟子刚刚走神了，还请师叔见谅。关于魔君之事，是说可否仔细说一下，还有关于兵解的事情！”
“呦，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么，连兵解都知道，莫非你们这芝麻大点的界面还出过这般人物？这样的灵气浓度，可真是难为他了。”
“朱师叔，不是这样的，而是我有一个妹妹，名叫秦瑶，那日……”秦凡将那次狩猎中秦瑶被带走的事情以及秦凡与那黑衣女子的对话完整的对朱厌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朱厌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提前把修真的境界和你简单说一下吧，以免你出去胡言乱语，丢了我朱厌大爷的面子。”
“秦小子，就拿你来说。你现在的状态就算是初入了修真界，属于最底层的一类。倘若你继续修炼，若是顺利的话会到达筑基期，随后将体内灵气继续凝聚然后到达金丹期，接着破丹而成元婴，到达元婴期，也就是你说在狩猎中遇到的那个老头子的境界。到了元婴期，便可凭借体内的元婴操控周围的天地灵气，威能无限，也多亏当时发生了那些变故，否则别说你小子，就算倾你们一界之力，也绝得此人的对手。可是在修真界，修为达到元婴期，却也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修行之路，而真正的危险，也才真的到来。”
“危险？什么危险？”秦凡心忧秦瑶的安危，急忙开口问道。
“若说只是修炼到元婴期，只要修士资质与毅力还算优良，再加上一些机缘，倒是也并不困难。之后随着修士修为日益加深，体内的元婴也在不断的成长，待到体内元婴完全成型之时，就算是正式踏入了婴问期的门槛了。踏入婴问期，因为元婴的完全，对周围天地灵气的控制亦是极大的增强，实力立涨十倍不止……”
说道此处，朱厌略微停顿了一下，沉吟片刻后才接着说道：“然而元婴乃是天地间最为纯净的灵气聚化而成，从真正成型之刻起，便会诞生自己的意识，而且元婴虽为初生，心智尚不成熟，但它成于天地造化，又怎会如人类新生子般对万物懵懂无知。于是乎，在修士步入婴问期之后，体内的元婴便会自行观察修士的言行，或快或慢，或聚或散的提出九个问题，也就是所谓的天人九问。若是元婴赞同了修士的答案，则会诚心归附，将意识与修士融为一体，若是如此，修士修为瞬间再次暴涨百倍，成就极乐魔君或逍遥道祖之境，再不为心劫所虑。但若是元婴对修士的答案不认同或感到质疑，那么……”
“那么如何？还请师叔明示！”
“你可听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秦凡闻言面色骤变，惊呼一声，“您是说……”
“不错，若是那样，元婴会选择自我湮灭，重归天地之间，与此同时，修士的精，气，魂也会随之湮灭。而你的那位妹妹，应该就是在这一步上出了差池，为了保住精魂，在元婴自我湮灭之前选择了兵解，自散全身灵气修为，期待可以保住今生记忆，以求来世可以再入修真之道。如你所说，你的妹妹那日便是被同门之人带回了门派之中。”
“原来如此！”秦凡闻言略有些颓然的说了一句，可随后又问道：“既然这样，为何不在瑶儿一出生时就将她带走，反而等了这么多年？”
朱厌思索了片刻，声音略有些寂寥的说道：“生死之事，意在天而非在人，即便是你师傅一生寻求长生之道，亦无法看破这生死。兵解之后，魂魄重入轮回，记忆亦全部消失，或许只是几世，又或许历经千百世轮回，方有一丝可能觉醒，从而被宗派之人发现，接引而回用秘法点醒前世记忆，才可重入修真之道。只怕你的妹妹是近期才有了觉醒的征兆，这才被人寻上门来。”
秦凡回想起秦瑶当时在遇到黑衣女子之后言行上的巨大变化，果然印证了朱厌所说。心中顿时思虑万千，若是秦瑶真的是甘心重入修真之路，那么，自己去打扰她，是对？还是错呢？
想到此处，秦凡不由的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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