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该跟着去
曹管家微笑道,“您喜欢就好。”
曹管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静候在一旁,宋七月继续独自看书,那时光变得悠长起来。
却是过了半晌,外边有人小步跑来,站定在门口,而后道,“少夫人,有人来拜访您。”
“哪一位拜访少夫人?”曹管家问道。
宋七月手中的书籍,却是轻轻捧着,她的神色很是悠然,不等对方回答,就直接道,“请进来。”
曹管家只得吩咐,“少夫人说了,请进来。”
“是。”那佣人赶紧听从办事。
曹管家却是以为,“少夫人,您原来约了朋友。”
宋七月微笑,“曹管家,我还真没有约人。”
这怎么回事?曹管家更是好奇于来人了。
只过了一会儿,来人被迎了上来,赫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她被佣人迎着而入。曹管家看见来人,他一下认了出来,面前那张标准瓜子脸,微卷的长发的女人,她正是……
“骆筝小姐。”曹管家喊道。
骆筝是见过曹管家的,自然是认得,她朝他微笑点头。
宋七月没有放下手里的书,抬眸看向了她,“骆筝,来了,坐吧。”
骆筝便是上前,在她对面空置的藤椅坐下。
待曹管家替骆筝沏了杯茶,宋七月道,“曹管家,这里不忙了,你先下去吧。”
“是。”曹管家便是立刻离开。
这里是书房,曾是莫征衍最爱的地方,无论是去往哪里,只要是莫公馆,必定是会有一间巨大的书房。只是这里的格局却已经换了,已经不是骆筝之前待过的样子,“这里变了。”
“征衍让曹管家把海城公馆的书都搬了过来。”宋七月回道。
“你和征衍一样,都喜欢看书。”骆筝见她还在翻看,她微笑道。
宋七月笑道,“我和他一样,不过也不一样。他这个人无聊透了,一本字典都能看半天,我可不行,没意思的书,我可不爱看。我这两天找了这本书,还不错。”
两人闲聊着,那话题便到了书上,骆筝听着,却也没有真的听进去,只是这样的见面,却也不感到异样不适。
“听说你早就从海城回来了,年后没有重新找公司上班吗。”骆筝轻声问道。
书页翻过一页,宋七月道,“有点忙,忙着看书,忙着陪朋友,也忙着等一个人。”
这话语到了最后一句,骆筝狐疑,“等人?”
“瞧,这不是已经等到了。”她笑着,抬眸望向了她。
她的视线对上了骆筝,这让她整个人都是一定,这样的目光,实在是太过震心。可是,难道说她在等的人,其实就是她?
“你在等我?”骆筝问道。
“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宋七月放下书籍,端起茶杯来,“征衍这么多兄弟姐妹,过个年都没见谁来拜年,我想一定是太忙了。现在过完年了,总是该来了。”
骆筝道,“你怎么就知道今天会有人来?”
“不知道啊。”宋七月把玩着那茶杯,不禁要赞叹这么漂亮的茶具,“我只是想着年假刚完的第一个星期,大家都要忙公司的事情,一定没有时间。过了前七天就好了,我今天在家里没出去,一来是不想出去,二来也想看看,会不会有人来?”
“然后,你就来了。”宋七月对上她的眼睛,“骆筝,你不会是来给我拜年的吧,照辈分,你是姐姐,还是我该给你去拜年才对。那么今天,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她一番话语,几乎是滴水不漏,将骆筝给封死了一样。她微笑着询问着,这样的姿态,却是比起从前来多了沉静凛然,那一种气魄压人。
骆筝手里的茶杯轻轻握紧,“征衍走了,我想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去?”
“你今天来这里,难道就是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吗?”宋七月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骆筝肯定道,“你是他的妻子,你该和他一起去,不是吗。”
“是吗?”宋七月笑了,“难道说就因为是妻子就要和他一起共患难了?我这个人,最吃不得苦了。”
“倒是你,从小就陪着征衍,和他关系这么好。他总是以你为重,我又算什么呢。这种情况下,我想他更想你陪他去吧,我去了,那岂不是多余了。”宋七月的声音轻缓,“骆筝,你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去,也许他一直在等你。”
手中的茶杯骤然放下,骆筝凝眸道,“他是我弟弟!”
“是,也是你的爱人,你说过,我记得。”她立刻应道。
此刻,骆筝记得先前她问过的问题莫征衍对你而言,是弟弟,还是爱人?
一切重来,仿佛是回到了原点一样,让她咬紧了牙关。
宋七月紧盯着她的眼睛,却是一路直上,不肯罢休,“你的爱人,你的弟弟,为了担保你,被莫氏下放。总经理的头衔是保住了,外边的人只知道莫氏还是莫家大少当家,可是我们都知道,那不过是个空壳。三年下放,三年的时间,能改变太多事情了。”
不要说三年,哪怕只是一年,也可以让风云变幻,一切都可以推倒重来,骆筝又岂会不知。
她低头,却是无颜以对,“到今天的局面,我并不想。”
“你当然是无辜的,我不怀疑你向着他。”宋七月道,“只是事情已经这样,总是有一个站出来担下。每个家族都有规矩,谁也没有办法幸免。”
就如五洲,请辞永远逐出,又如莫氏,惩罚降职下放,如此一想必,倒还是轻的。
“只是他这么有情有义,一心一意为你,你难道就无动于衷?”宋七月看着她,见骆筝一张脸上,充斥着纠结揪心的神情,她舒展了眉宇道,“你既然这么担心征衍,为什么不跟着他去,陪在他身边!”
为什么不跟着去。
为什么!
“跟着他去的人,不应该是我,而是你!”骆筝积压的内疚和惭愧已经让她无法再负荷,她脱口而出。
“我?”宋七月轻笑了一声,“哈,他这次走,可是连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说,一个电话,一个信息,提前知会一声,都没有。但是我想,他一定有跟你说过吧,毕竟你对他这么重要。”
骆筝一下沉默,她的反应让宋七月瞧在眼底,“你已经给了我回答。”
“除夕之后,他是来过英国。”骆筝道。
“我还以为他是立刻跑去哪里,下放到哪个城市去了,原来是去给你拜年了。”宋七月轻声道,“不过他也是该去,这是他的责任,这也是他欠你的!”
“他从来都不欠我!”骆筝眼中分崩离析。
“这句话说出来,不要说我不相信,莫家上下所有的人都不相信,骆筝,是他欠你的,你也不用太在意,我也已经接受这个事实。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一个东西,要么就独占,要么就没有。”宋七月道,“我就大方一点,把他还给你,也算是我走的光彩。”
“你也不用担心,法律规定,夫妻双方分居两年,经调解无效,就自动判离婚了。”宋七月微笑说道,“到时候,你和他在一起,这样莫家那里也会高兴。”
骆筝咬紧的牙关猛然一启,她喝道,“他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会和他在一起!”
宋七月沉静以对,骆筝一下也是沉寂下来,“姗姗是我的孩子,和征衍没有任何关系!”
“骆筝,你不用哄我,这是他亲口承认的。”宋七月道。
“姗姗的确不是他的孩子,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那仿佛是记忆被切割,一切又是尘埃落定一般,来时就是这样的忐忑着,此刻不曾想到,原来真的说出了口,竟然是从未有过的痛快。
骆筝望着宋七月道,“他没有欠我,是我欠他。”
午后的阳光不算是一等一的灿烂明媚,可是却是这样的通透,照耀下来,打在骆筝的脸上,也散落在宋七月的侧脸。
“抱歉,七月,我不能告诉你,姗姗的亲生父亲是谁。”骆筝又是道。
宋七月望着她,幽幽说道,“也请你千万不要告诉我。”
骆筝瞠目,却是见她露出了一抹笑容来,“要是被征衍知道,你今天来找我聊天,我又朝你逼供,那大概他要恼了,所以,请你千万不要告诉我。”
是她和煦的笑容,却是带着一丝聪慧灵动,在那阳光斑驳里,让骆筝一愣。又是想起方才一切,那些对峙的话语,让她一下恍然明白,她这才反应,她竟是这样激将法,让她入套。
“你刚刚都是故意的?”骆筝愕然道。
宋七月拿起一片小饼干,咔擦咬了一口,“如果不是你今天早就做好了准备,本来就打算来告诉我,恐怕我也没那么顺利。”
“这几天,我确实在等你,柏尧和斯年他们大概是不会来这里。征衍虽然不在港城,可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找上门来。苏楠还在国外度蜜月,她也是绝对不会来给我拜年。”
“我在想,你是否会来。”
“大概也就这几天了。”
“如果你来,就是你准备来告诉我。”她也是赌了一回。
骆筝愕然之余,却也是笑了,“你和征衍,真的是同类。”
又提到了莫征衍,宋七月问道,“除夕之后,他去了英国?”
“恩,不过没有待多久,陪了姗姗一会儿,就走了。”骆筝回忆起那天,莫征衍真的是来去匆忙。
只是那一天,除了来看望姗姗之外,他对她说:骆筝,这个项目,你落实到最后。
她答应了。
“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宋七月又是问道。
骆筝道,“公司对他的行踪都保密了,不过我想有一个人,应该会知道他的去向。”
如果说除了莫柏尧莫斯年之外,那么还有谁?
宋七月定睛一想,“楚笑信?”
“恩。”骆筝点头,“我去问他,他应该不会说。”
宋七月笑道,“换成是我去问,他也未必会说。”
那个楚笑信,简直就是冷硬不吃油盐不进。
“我还不如在这里看看书。”她懒散的样子,仿佛不会再动。
骆筝却是困惑,“你真的不去问,不打算去找他。”
“要不要再喝一杯?”宋七月朝她笑了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来,“不过,你之前又为什么故意给我造成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