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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1 / 1)

只有比他更傻的人,才会相信这么傻的理由。Www.Pinwenba.Com 吧田七不信,怒瞪着方俊,“说不说实话?”

方俊只好答道,“我只是觉得这名字耳熟,真的。大概以前认识,可是我现在想不起来。”

田七冷冷地说道,“别以为失忆是万能的借口。倘若让我知道你做过什么坏事,一样饶不了你。”

方俊不晓得这平时温和友好的小太监为什么一下子冷若冰霜起来,他挠了挠后脑勺,仔细在脑中搜寻了一下那个名字,无果,于是又迷茫地点了点头。

这边田七心情更不好了,也不理人,自己躲在会客厅喝茶。歇了一会儿,外面有个小太监来回报,说有位唐公子来找她。田七迎出去一看,竟然是唐天远。

“稀客稀客,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田七说着,把唐天远引进会客厅,又吩咐人重新上了茶。

“只是路过,过来看一看你。”唐天远其实是个爽快人,跟田七相熟之后,也不耐烦那些繁文缛节。这几天四人没有好好聚会,唐天远问纪征,纪征说得遮遮掩掩,唐天远是何等通透之人,见此便知大概是他们二人有些别扭,他怕田七心情不快,便过来望他一望。

当然了,两人只是闲聊,只字不提纪征。

田七看到唐天远,就想到唐若龄;想到了唐若龄,就想到孙从瑞;想到了孙从瑞,就想到另一事,“我听说孙蕃他爹最近挺得皇上器重,皇上还亲口夸奖了他。”田七冷笑说道。

唐天远看到田七不高兴,还以为是因为纪征,不过田七提到的这事儿,也让他挺郁闷的——他爹最近又被孙从瑞盖过一头。好不容易孙从瑞被他儿子拖了几次后腿,没想到最近这老小子给皇上上了本奏章,把皇上指责了一通,反倒得到皇上的褒奖。

唐天远便说道,“大概是他一时运道好吧,骂了皇上,皇上竟然也不生气。”

田七道,“我说句实话,你别介意。要论治国安邦,令尊在内阁当属我刚好也知道,不过是说内府供用库采办东西花了太多的银子,指责皇上太过奢侈。真是有意思,内府供用库是太监们办的差,采办东西按的都是先帝时的定例。你说,孙从瑞这样说,到底在骂谁?”

唐天远恍然,答道,“总之不是真的骂皇上。我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田七点了点头,“你想不到是因为做臣子的侍奉君王时总是谨小慎微,不敢有半点忤逆。这次孙从瑞反其道而行之,实际上是给皇上提供了一个台阶。皇上这几年改了许多先帝定下的规矩,虽然本意是好的,但有时候也会招来一些言官的微词,说他不孝。他讨厌奢靡之风,孙从瑞就拿内府供用库说事儿,就好比他想砍人了,一转头就有人递刀过来。这么体贴的大臣,他怎么能不重用呢。”

田七一口气说完这些,看到唐天远正笑看着她,她不解,“我说得有错吗?”

唐天远却说道,“不,你说得很好。田贤弟,我鲜少佩服别人,你算一个。”

田七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也是刚好知道一些内情罢了。我跟你说,孙从瑞知道皇上不喜欢太监,所以他表面上总装出一副跟太监势不两立的清高样子,其实他最是欺世盗名,也不是没给太监舔过脚,恶心得要命。”

唐天远有些意外,“孙从瑞跟太监有往来?我倒没听说过。”

田七冷笑,“你可以回去问问令尊,当年陈无庸跟贵妃娘娘联手遮天搞风搞雨的时候,为什么孙从瑞能稳如泰山,真的是因为所谓的清介孤高名望太盛所以没人敢动他吗?骗骗傻子罢了。他拿着别人的信任去陈无庸那里投诚,才换来乌纱帽稳稳当当。郑首辅当年虽不敢得罪陈无庸,却也是暗地里救过不少好人,比孙从瑞何止强百倍。”

唐天远见田七越说越气,便劝解道,“贤弟消消气,这些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莫要再为此动气……你有亲近的人被孙从瑞害过不成?”

田七摇头叹气不语,低头喝了一口茶,“我与你说的这些辛秘,最好不要让旁人知道。”

唐天远点头,“那是自然。”

田七又道,“论理,我是个晚辈,不该对唐大人指手画脚。只不过我有一言,倘若唐大人听进去,兴许能帮上一二。”

“贤弟但说无妨。”

田七笑道,“皇上是个尊亲友弟疼儿子的人,你明白吗?”

尊亲,太后;友弟,宁王;疼子,皇长子。

这话看着像是废话,其实大有玄机。

唐天远自然明白,报以会心一笑。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各地的风土人情,天南海北的吃食,田七的心情终于好了些。

唐天远回到家,把田七说的那番话几乎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他爹唐若龄,唐若龄听罢顿如醍醐灌顶一般,连道三声“妙极”。

其实田七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并不比这些老狐狸多,她所凭依的是对皇上的了解,因为了解,所以能从最接近真相的角度出发看问题。唐若龄入阁的时间比郑孙二人都晚很多,与皇上直接接触的机会自然不够多,对于皇上的了解确实比那两人欠缺。

此时唐若龄问儿子,“你这个叫田文豪的朋友,到底什么来路?怎么对圣意看得如此透彻?”

唐天远答道,“他是姑苏人氏,行踪神秘,与宁王爷很有些交情。至于对皇家的了解,多半是出自宁王爷吧?”

唐若龄摇头,“我看不然。他家里是做什么的?父祖可曾在朝为官?”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他在家中行七,想来应是望族吧。”

唐若龄一惊,“田……七?”

“是。”

“田七!”他十分激动。

唐天远吓了一跳,“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原来如此。”唐若龄笑着跟唐天远解释了。

唐天远一听田七是个太监,起初不太相信,“田贤弟的气度举止,不像是个太监。”

“那想来他进宫之前也是个世家子弟,你不是说他恨孙从瑞吗,想必是因为孙从瑞,才导致他家破人亡,入宫做了太监。若非走投无路,断不至于如此,就是不知道他是哪一家的人了。”唐若龄说着,回想了一番有可能是被孙从瑞或是陈无庸害过的人,并无姓田的。其实那时候唐若龄并不在京城,对这些底细不甚了解,想不到也只得作罢。

总之爷俩现在是明白了,田七与唐天远说那些,明摆着是故意的,想帮唐若龄对付孙从瑞。他怕唐氏父子不信任他,还故意透了一下自己的底儿。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么好的盟友,唐若龄自然不会错过。

唐天远本来也不待见太监,可是他对田七又实在讨厌不起来,想到这样风华无双的人竟然有那样悲惨的遭遇,他不禁扼腕叹息。于是他也就打定主意,不在田七面前接他的短。

田七一回到乾清宫就心情不佳,想到那大变态皇帝竟然玩弄了那么多太监,她又有点犯恶心,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要受不了,到时候只能跑路。

于是田七打算先清点一下家财,好随时为跑路做准备。

爬到床底下,找到暗格,弄出来,摸索……钱呢?!

田七心中一沉,又仔细找了找,真的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乾清宫竟然也能遭贼?!

太难以置信了,田七爬出来坐在床上,急得直咬手指头。她又回想了一遍,确定上一次看的时候,她的银票和金银都还好好地放在里面,今天就没有了。小偷闯乾清宫的可能性不大,就算真有那么大本事,也会直奔那些无价之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偷一个太监藏在床底下的家底儿。

所以,最有可能的应该是被同屋的人偷走了。

田七不敢轻举妄动,,把这皇帝骂得体无完肤。

正在脑子里构想皇上被骂时候的憋屈样,田七冷不防被人碰了一下,她以为她挡了谁的路了,便往旁边让了让,却不想一个人走上来和她并肩而行,对田七笑道,“哟,田公公,是你呀?真不好意思,天儿黑,我这没好好看路,没撞到你吧?”

田七一看,此人是邀月宫的竹翠。这竹翠长得一点也不似她的名字那样消瘦,像个畸形的大水萝卜,胸脯因为太大,走路时总是一颠一颠的,田七看着都替她累得慌。

自从上次在皇上面前告了康妃的状,田七便不愿和邀月宫的人过多来往,因此这会儿竹翠热络地来搭话,她只淡淡地客气了两句,放缓脚步想等竹翠先走。

然而竹翠却同样放缓脚步,跟她聊起了天儿。

田七不知道,竹翠今儿是带着任务来的。康妃这是要跟田七卯上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既然钱财不管用,那就来美色。也亏得她想出这种办法,对着一个太监玩儿美人计。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因为田七那宝贝师父就是个出了名的好色之徒,田公公被这师父教导七年,总归会沾惹上一星半点吧。太监们的口味都很重,喜欢身条饱满的,摸起来越刺激越好。竹翠就是他们的女神。这个竹翠本来有个相好,去年死了,现在康妃派她来勾引田公公。说实话,竹翠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首先田公公是御前红人,跟了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其次,全皇宫的太监们加起来,也没田公公长得好,这样的人物总也配得起她。

于是竹翠兴冲冲地来执行任务了。她踌躇满志,想把田公公弄到手,反正弄不到手也没关系,在皇宫,调戏太监又不犯法。

田七不想跟竹翠聊天。她也没接收到竹翠话中的暧昧之意。就连男人对她的示好,她都咂不出滋味来,更何况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可是田七越没反应,竹翠越想撩拨他,她突然扯住田七的胳膊,“田公公,我有一个大秘密要与你说。”

“我不想听。”

“……。”竹翠只好诌道,“康妃想要害你。”

这个必须听。田七于是被竹翠拉到了一个僻静处,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然而竹翠没有与他说什么大秘密,她挺着胸脯若有若无地蹭着田七的手臂,笑道,“田公公,你觉得我怎么样?”

田七被那大胸脯拱了两下,躲又躲不开,于是看着那两堆山峰,皱眉说道,“你这里挺大的。”

太上道了!田公公突然奔放起来,竹翠顿觉不好意思,掩着脸娇笑。

“你走路不累吗?”田七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她自己的胸比竹翠小至少两圈,每天都要累死了。

“田公公……。”竹翠刚想邀请田公公试一试手感,不想却冷不丁听到一声厉喝:

“大胆!”

两人均吓了一跳,从假山后面出来,看到立在路边的皇上,连忙跪下。天色更加昏暗,皇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但是田七就觉得他现在面目一定很狰狞。

“来人。”纪衡高声叫道,立刻有附近的太监跑过来垂首听候吩咐。

“把这下流无耻后宫的奴才拖下去,杖毙。”

下流无耻后宫什么的,田七听得不明不白,但是“杖毙”绝对听懂了。她一下子有点发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要死了?

几个小太监连忙过来把两个人按住,田七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起,纪衡把正在握着的一块凉沁沁的手玉飞出去,击倒田七身旁的一个太监,“谁说要拿他!”

另一个也连忙放开田七,几个人共同拖着竹翠迅速离开。竹翠此刻已经吓傻了,连求饶都忘记,就这么直愣愣地睁着大眼睛被拖了下去。

田七虽逃过一劫,却也是浑身虚脱。

纪衡屏退旁人,他走到田七面前,低头看他,声音轻柔得像是风一吹就能散,“吓到你了吗?”

田七:“……。”你该问吓死我了吗……

田七到底还是想明白皇上为什么说她“**后宫”了——他怀疑她和竹翠背着人那个啥。具体细节田七讲不清楚,竹翠又没有小**给她摸,但总之她们就是在做“**”的事情。

田七顿觉冤枉,“皇上,奴才并不曾和竹翠有什么沾惹。”

幸亏你没有,纪衡鼻端发出一声轻哼,听着像是生气,但声音却是有些轻快,“起来,想跪到天黑吗?”

田七抬头望了望,其实天已经擦黑了。她站起身,刚要再说几句讨巧的话,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女人痛苦的哀叫。

是他们在对竹翠行刑。大概是为了让皇上满意,这帮人故意选了个就近的位置,好让皇上听一听竹翠的惨叫。

田七听着挺不忍心的,竹翠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还跟她有关系。田七虽然和竹翠不熟,可她要是死了,她也会过意不去,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

“皇上,既然我们都是冤枉的,不如把她放了吧?”田七试探着建议。

“怎么,你心疼?”

“不是,奴才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太后娘娘是信佛向善之人,您今儿饶了竹翠一命,太后她老人家若是知道了,必会为您高兴。”

这宫女是康妃的人,这也是纪衡刚才一路偷听才知道的。他若是收拾康妃的人,母后大概会不高兴,这小变态自然也想到这一点,所以故意把太后抬出来。纪衡想到这里又有些生气,既气田七太聪明,又气他为了救一个宫女而用太后压他。

“她胆敢勾引你,就是该死。”纪衡冷冷说道。

田七本来想辩解一下竹翠没勾引她,但现在皇上生气,她若是跟他对着说,必然导致他更生气,于是只说道,“她不过是闹着玩儿罢了,我又不喜欢女人,就算勾引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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