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府衙。
“噔噔里登登,哎噔噔里登登~”
扬州城新任知府段金海心情很是美丽。
在京城那鬼地方当差,苦苦煎熬多年,谨小慎微兢兢业业,还生怕出什么岔子人头落地。
这下好了,熬出头了。
新帝登基,大杀特杀后人手空虚,终于给他这个从五品小官瞅准时机上位。
大靖官员制度,知府是从四品/正四品。
前一个属于考察期,或是一些同县级的府城。
后一个就是正儿八经的四品大员。
段金海以从五品跳到从四品,可不仅仅是二连跳式的升官。
五升四,跨越阶级了。
在京城,如果不是四品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哎呀,郭探花啊郭探花,你空有一个宰相岳父,但你不懂得为官之道啊。”
“幽州?哼哼,幽州能是什么好地方,还得是江南之地才行!”
江南三大名州(府):扬州、苏州、杭州。
这三块地方,可谓是种粮食粮食好,种水果水果棒。
人杰地灵,就算穷一点的人家,那也是男人读书女人织布,又出读书人又出秀坊巧娘。
更有江南商会这个庞然大物经商交税。
不夸张的说,这三州的知府就是什么都不做,只要跟进好商会,每年的税额便是足足的。
这时,一个师爷快步跑进房间,附耳低语几句。
“嗯?有这回事?”段金海猛地坐直了身子。
“好好的玉兰河怎么就发涝了?快说说!”
段金海上任之前做过足足的功课,这玉兰河可不是一般河,她连接大靖最大的运河主干道,一旦发涝真的会出事。
“我也是刚接到河道司的消息,此事还未声张,但”
师爷脸色焦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宣纸,边比划边小声解释。
这是一张【称量河水】的结果汇总。
河道司的本职工作之一,以此来预判河水情况。
取来一斗水称量,若这一斗水比往年重,那就代表有些地方不下雨造成干旱,是河水浑浊含沙量大。
故此水比之前重。
如果是河水轻,那就代表某地降水充沛,河水不是那么浑浊。
这一轻一重之间,都有一个标准数据,是往年统计出来的标准数据。
如今,玉兰河水重量比往年足足轻了一倍!
轻三成,就要发涝,轻一倍,这几乎就是大洪水的节奏。
这下段金海坐不住了,急吼吼就要去书房写折子上报。
但是他坐提起笔后,有些愣住了。
一直到师爷将墨研好,他也没去伸笔。
“老爷?”师爷轻声提醒道。
他是段金海书童出身,一直跟着他,从孙少爷到少爷,再到老爷。
虽没有一官半职,但从实际情况来说,段金海什么官,他也只比对方低半级。
“不写奏折了。”段金海面色归于平静。
“不写?”师爷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扬州、苏州、杭州是特殊的,遇急事不需要向州牧请示,可直接上奏朝廷。”
(哎呀,前头写差皮了,大家无视官职混乱就行,对了,蟹蟹。)
“我说的不是这个。”
段金海将笔搁回去,把折子收好。
“这儿是扬州,扬州!”
他微微提高了一些嗓音:“我就是扬州的父母官,一城百姓吃穿度用,耕种织布,乃至婚丧嫁娶我都要管!”
“啊??”
师爷还是有点迷茫。
段金海第一次当知府,他也是第一次跟着去地方任职。
俩人懂得一样多。
见师爷还在迷糊,段金海叹了口气,小声解释道:“我们上头没人撑腰了。”
这话,彻底点醒师爷了。
以前段金海跟着奉常大人做事,在礼部任职,主管宗庙祭祀,国家之礼。
这种部门只要当官的不作死,很难有什么无妄之灾。
就算衙门失火也没事,那归刑部管,他们负责查案。
他们只需要管好自己的活就好,出了什么大事也轮不到段金海背锅。
毕竟都是京城当官的,谁家没有些许人脉关系。
胡乱栽赃背锅可行不通,要按照潜规则来玩。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是扬州知府,不管辖区出了什么事,或好或坏,都算知府一个人的。
“可这.可.”
师爷有些急了:“这不一样啊老爷,您可别胡来!”
“这是水患,天欲亡.”
“谁说天欲亡我?”段金海打断师爷的话。
“老爷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司礼掌祭啊!”
自从参与除气大会的祭天活动后,段金海一颗蠢蠢之心开始躁动。
以前大靖不准私自供奉神明,而官方承认的神明也就那几个。
存在感被淡化到了极致。
礼部管的挺多,从国家祭祀到接待外宾,乃至教坊司都归礼部管。
但段金海从未真正施展过一身所学。
因为他是主攻祭祀的那位。
略微沉思过后,段金海大手一挥:“拟一份告示公布全城,看看城中有无道士法师,请来主持做法。”
“.”
师爷觉得老爷一定是疯了。
水患,这可是水患,做哪门子的法!!!
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疏散百姓,然后找商会筹钱安置他们,同时上报朝廷?
这样一来,到时候不发水也没事,反正出钱的是商会,就当是新官上任要从中捞点好处。
若是真的发水就算立功了,至少无有百姓伤亡。
后续安抚什么都好说,只要人没死就行,因为这是一张及格的答卷。
“还不快去!”
段金海吹胡子瞪眼。
师爷无奈,拱手施礼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