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懒得理他,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喂!”石南这才发现不对,闪身拦住她的去路:“真的生气了?赵王那个人,刚愎自用,手段酷烈。你别看他眼下对初七好象挺不错,其实是内疚,也因为初七不会碍他的事。一旦成了障碍,他绝对不会手软!我这不是怕你吃亏么!”
杜蘅一径冷笑,绕过他继续往外走。
石南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要生气也行,好歹跟我说句话啊!”
“放开!”杜蘅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眸光更厉,明亮似雪,竟微微有杀气透出。
饶是石南胆大包天,也被她盯着冷汗直冒,不自禁地放开了她的手。
杜蘅不再理他,俏脸冷凝,大步往外走。
“阿蘅……”石南不敢再拉她。
那边,谢正坤得了信,正在门外探头探脑,冷不防杜蘅开门走了出来,差点撞个正着,不觉大为尴尬:“大小姐,早点准备好了,你看……”
“下月起,你也不用来了。”杜蘅停步,冷冷凝注着他:“紫苏,去通知二掌柜,跟谢掌柜办理交接事宜。”
谢正坤冷不防被流弹射中,冷汗直流。
当着杜蘅的面,也不敢问,只好拿眼睛望向紫苏:出什么事了?
紫苏莫名其妙地猛摇头:不知道,别问我!
眼睛却下意识地瞄一眼身后,心急如焚却又同样一头雾水的石南。
按说以她这么冷静淡然的脾气,他说的那几句话,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啊!
怎么她看起来,一副要跟他绝交的样子?
谢正坤皱眉:“少爷说错话了?”
若只是跟少爷赌气,这气似乎来得太大了些?一天之内,开了两个大掌柜,她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石南苦笑着摇头。
女人果然不可理喻,脾气来得又快又急,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想要追上去,被紫苏劝阻:“小姐在气头上,你去了不但不解决问题,闹得不好反而闹僵了。不如等她冷静下来,我再帮你问问。”
“紫苏!”杜蘅出了门,见紫苏还在里头磨磨蹭蹭,越发恼怒,提高了声音喝叱。
“来了……”紫苏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回到杨柳院,杜蘅把人都打发了出去,单留下紫苏问话。
“聂管事总共招揽了多少人,要开多少银子来着?”
“一共四十个,十八个支一百两的,二十一个支五十的,加上聂管事,一共三千零五十。”紫苏虽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照实答了。
杜蘅心中一凛,低了头沉思。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当初她刚接手杜府中馈,必需把柳氏的人全换掉,石南便引荐了聂宇平。
心里想着聂宇平有人脉又有本事,由他出面总比她一个闺阁女子抛头露面去挑人要好得多。
因此就把这件事交给他,由他负责招收人员,议定价钱。
现在想来,她还是太天真了些。
要知道,杜谦堂堂五品太医,一年的俸禄只有八十两!
一般的护院也就是五六两银子一月;五十两的,已算得上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了。
那个聂宇平,一年要拿二千多的月例,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
这样的人物,凭什么甘心窝在内宅里,虚耗光阴!
而她,等于是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石少爷交待,护卫的开支不能省,与其请一堆十两八两来凑数,不如花大价钱,请一批真正有功夫的,关键时候才用得上。”紫苏含笑解释,话里话外都若有似无地帮着石南:“小姐孤身一人,安全疏忽不得。”
杜蘅只气得手脚冰冷。
是真的关心她的安危,还是别有用心,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紫苏只当她舍不得银子,忙道:“石少爷说了,若是小姐周转不来,这笔钱可以走他的帐……”
“胡闹!”杜蘅怒火中烧,斥道:“他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我请护院,要走他的帐?”
岂有此理!
先是蹬鼻子上脸,后来瞅空就想占点便宜,这会子还想插手她的后院之事?
他所欺的,不就是她无人可靠,孤身一人么?
幸得他有恃无恐,她,她竟差点上了他的当!
紫苏悄悄吐了下舌头:“这不就是一说嘛?咱们每个月有那么多进帐,足够开销了,哪用得着花他的钱。”
杜蘅咬着唇:“他没脸没皮,你可不许跟着混闹!贪着那些小恩小惠,最后把咱们搭进去!”
“知道了。”
“我把话说在前头,”杜蘅越想越气,沉了脸冷声道:“你要敢瞒着我帮他做事,或是私底下跟他有什么交易,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一口一个石少爷,到底谁才是主子?
紫苏见她动了怒,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小姐这是连我都信不过了么?我,我若是卖主求荣,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杜蘅叹了口气,把她拉起来:“傻丫头,你要是卖主求荣倒好了。就怕你糊里糊涂,被人利用了还以为是为我好。这世上,有太多人披着伪善的外衣,行着卑劣龌龊之事。没有人会无条件地对人好。付出,是为了得到回报。付出越多,希望的报酬越高,一旦落空,反噬也越厉害!”
就连生身的父母,骨肉至亲,同生共死的枕边人,都可以为了利益翻脸无情。他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凭什么就对她这么好?
她可不敢妄自菲薄,以为他果然对她动了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