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蓝飞尘一掌拍到陈柏举的肩头:“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咝……”陈柏举疼得一缩,幽怨地道:“蓝大人,您这一刀,可真狠啊!我要是再慢个半分,这条胳膊就要被您给卸了!”
“对不住……”蓝飞尘哈哈一笑:“回头给你赔酒谢罪。”
“惭愧……”赵宣一迭声地道:“不过是些皮外伤,是我技不如人,不敢言罪。”
夏风虽被南宫宸任命为此次先锋大将,蓝飞尘只是副将,行军打仗还要受夏风管制。
然而,若然真的论起官阶职位,以及资格,却以蓝飞尘最高。
夏风对他也颇尊重,并不敢真的对他颐指气使。
莫说现在平昌侯府没了,就算夏风爵位还在,他也不过是个家将,比家奴的地位略高一些,哪里敢让蓝飞尘给他陪罪!
蓝飞尘哈哈一笑,从林子里把马牵出来:“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走,回营!”
七个人四匹马,三十里路,也不过顷刻之间就到了。
夏风把赵宣带到帐中:“说吧,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一起来的还有谁?”
“全,全来了……”陈柏举小声道。
“咝……”夏风倒吸一口凉气,仍抱着万一的希望:“你们都跑来,留下雪儿一个人在临安?”
“四小姐也来了……”赵宣垂了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夏风瞪着他,一时间连骂人都找不到词。
事到如今,赵宣也不敢再隐瞒,把夏雪受了杜荭撺掇,带了所有护卫偷偷离开京城,进入云南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当然,他不忘把责任全部推到杜荭的头上。
这一路上,他看得明明白白。杜荭年纪看着不大,城俯却极深。论起心机,只怕十个夏雪也玩不过她。
若不是杜荭保证可以帮她获得接近南宫宸的机会,并且答应尽最大的努力帮她得到南宫宸的好感,进一步嫁到燕王府。
夏雪哪有这个胆量和毅力跑到这种穷乡僻壤来遭罪?
所以,他只是实话实说,不算冤枉了杜荭。
夏风俊颜一沉,眼里升起起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杜荭也来了?”
他没有忘记,当初杜荭是如何算计他的?
如果不是她,他和阿蘅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赵宣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道:“杜家把她送进了庵堂,倘若不带她来,她无处可去……”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怜香惜玉了?”夏风的声音变得十分严厉。
在世人眼里,夏风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既便是得知平昌侯府遭逢大变,阖府发配三千里时,也不曾表现如此激烈的情绪。
赵宣知道,这一次,夏风是动了真怒了。
他慢吞吞地道:“昆明现在的局势这么乱,她一个弱女子,遭遇到任何事情都不稀奇……”
夏风喝道:“亏你说得出来!你也知道她是个弱女子!我平昌侯府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无耻了?”
赵宣涨得一脸通红:“……”
陈柏举忙插了一句:“其实,这也不能怪赵管事。实在是姓杜的心机太深,撩拨得四小姐对她言听计从。小人们纵然有心劝诫,也使不上力。”
赵宣苦笑:“本来我打算在仁兴县与三少会合,被姓杜的看破了,三言两语就把四小姐骗到了昆明。四小姐的脾气,你也知道,没有人能拗得过她……”
夏风气极反笑:“你们七十几个五尺高的大男人,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支使得团团转,玩弄于股掌之间!居然还好意思抱怨?”
赵宣当场被堵得哑口无言。
陈柏举苦笑:“我倒希望她是个男的来着,起码看不顺眼了可以揍一顿!”
夏风何尝不知他所说的是事实?
不过是一肚子气无处发罢了!
默了许久,苦笑一声:“罢了!再不愿意也已经带来了,后悔也迟了。给我抽两个人专门盯紧了她,省得她到处兴风作浪,祸害人。”
陈柏举听他说得郑重其事,顿觉不以为然:“她再能耐,也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到了血肉横飞的战场上,能生出什么事来?”
夏风沉吟不语,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应对之策。
此时他已深入到云南腹地,前后左右都是叛党,想要亲自送她回去,显然已经不可能。
最好的法子是混在运送粮草辎重的队伍中,送出云南。
可惜,杜荭跟杜蘅是死对头,萧绝绝对不会伸手管这桩闲事。
而他,也不愿意卑躬屈膝去求他帮忙。
剩下的法子,就只能是托付给南宫宸,放在中军衙里暂住一段时间。
或者,请他派一支小队护送她离开云南境到内地去。
问题是,南宫宸肯让他戴罪立功,已经是破了例。他怎么敢再拿私事去烦他?雪儿的身份还这么敏感。
况且,萧绝跟南宫宸不对盘,正愁没有机会揪他的小辫子,一直虎视在旁。
雪儿托给燕王照顾,不等于把把柄直接往萧绝手里送?
那家伙绝对是个阴死人不偿命的主,万一中间做点手脚,闹出什么乱子来,要如何收场?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以上所有障碍都不存在。
雪儿一个下堂妇,无名无份地跟着燕王,混在一堆男人中间,算个什么事?万一传扬出去,她还怎么活?
他越想越觉得头疼,额上青筋乱跳,忍不住伸手按住太阳穴。
管内宅这些破事,竟比打十几场仗还要辛苦,劳心耗神还没人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