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当我发生瞒不住,必须把真相告知你时,一夜没睡。我想了一晚,最后不得不承认,如果换了我,不见得能做得比他更好。不,更正确的说,我不如他。”
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你知道的,男人天生就爱追逐权力。我,其实也不例外。面对皇位,没有几个男人能真正做到说舍就舍。尤其是到了手的皇位,拱手送出,这份魄力,还真不是谁都拿得出来。何况,是为了一个已经死去,可以说毫无价值的女子,就更难能可贵了。我自问,比不上他。”
“这么说,倒是我不够理智,无理取闹了?”杜蘅俏脸冷凝。
萧绝挠了挠头:“不是,我只是想尽量客观地帮你分析一下当时的情况。他跟我不一样,他是皇子,将来肯定要登上皇位,做出那样的选择,其实并不奇怪。换了任何人,遇到那种事情,早就大开杀戒了!他能容忍到你平安分娩,已经是仁至义尽。我相信,如果不是慧智刚好在那时登基,也许会是另一个结果……”
杜蘅一下激动起来,用力推开他:“那种情况?那种情况是什么情况?萧绝,你说清楚!”
“阿蘅,你别激动!”萧绝大急,连声道:“你听我说完啊!我当然相信你是清白的。只是想告诉你,当时的确处境尴尬,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生出误会!南宫宸他也是人,而且是个极度骄傲的男人,居然能忍下这口气,真的很出我的意料……”
“他有疑惑,为什么不当面问清楚?”杜蘅激动不已:“暗地里猜忌,纵容他的女人来折磨我,算什么男人?我宁愿,他一刀杀了我!”
萧绝苦笑:“问得好,他为什么不一刀杀了你,一了百了?偏偏要让你这根眼中钉,肉中刺放在面前,天天羞辱他?”
杜蘅一窒,仓促间竟无词以对,半天,悻悻说了一句:“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也许是觉得杀了太过便宜我了,要留着慢慢折磨才解恨?”
萧绝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傻丫头,他舍不得。”
杜蘅全身的血色全部涌上头,俏脸瞬间涨得通红,转眼又褪得干干净净,白得似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一双黑玉似的眸子睁得溜圆,冷冷地盯着他:“萧绝,你一再替他说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啊,我为什么要帮他说话?”萧绝叹了一口气,把问题再度扔回给她:“难道,爷打算忍痛割爱,让你们破镜重圆?”
“是啊,我为什么要帮他说话?”萧绝叹了一口气,把问题再度扔回给她:“难道,爷打算忍痛割爱,让你们破镜重圆?”
话落,屋中一片死寂,静得针落可闻。
杜蘅坐在炕沿,微侧着身子,丝缎般的垂落下来,衬得一张俏脸越发皎白如一弯新月。一双莹润的眼睛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秀气的眉毛拧起来,长长的睫毛,似染了层金色的光晕。
她神情倔犟,一副愤怒伤心的样子,静不下心来思索,偏又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垂着眸,狠狠地咬着唇瓣。
萧绝苦笑着摇头,半蹲在她身前,将她的双手握在手中,微仰了头看她:“或者,换个问题。我为什么要豁出命去帮南宫宸打这场胜算不大的仗?”
杜蘅怔怔地道:“你不是说,男儿保家卫国,天经地义吗?”
闻言,笑意在萧绝的眼中漫延,渐渐忍不住,暴笑出声:“哈哈哈……”
杜蘅见他笑得肆无忌惮竟至捶床,登时恼了,娇叱道:“笑够了没有?”
萧绝笑了半天终于平下气来,抬手将她丝缎般柔顺的秀发揉乱,声音更是百转千回:“阿蘅,媳妇……”
“干什么?”杜蘅心中焦躁,啪地将他的手打落:“有事说事!”
萧绝望着她,一双黑眸亮晶晶的,宠溺之色浓得溢出来:“傻丫头,那只是拿来唬人的噱头罢了,你居然还真信了?”
杜蘅:“……”
萧绝敛了笑,声音沉沉:“阿蘅,别把我想得太好。事实上,我并不是什么好人,没有你那么多同情心,更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正义凛然的侠义之士。神机营,代表的是朝廷,维护的是皇权,不是正义。这双手上,早已不知染了多少血,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杜蘅猛地抬头,急切地嚷:“别这么说!在其位,谋其政,你也是不得已……”
“不用替我找理由。”萧绝摇了摇手,自嘲地道:“朝堂的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不论是非黑白,顺则昌,逆则亡,没那么多道理可讲。”
杜蘅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半天没有做声。
萧绝苦笑:“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在你面前提公事吧?你太善良,太无私……”
“不,”杜蘅满面绯红:“你错了。”
“嗯?”萧绝不解。
“其实,”杜蘅垂下头,慢慢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萧绝失笑:“哦,是吗?”
“是真的!”杜蘅加重了语气,急促地道:“我,我的手上,一样染了别人的血,一样造了很多杀孽!我甚至,连亲姐妹都不愿意放过……这样的人,怎么称得上善良?”
她抬起头飞快地睃了他一眼,见他专心地聆听,眼中并没有失望之色,悄悄吁了口气。
顿了顿,理一下混乱的思维,让激动的心绪沉淀下来,这才继续往下道:“我施医赠药,烧香拜佛,并不是你以为的心怀天下,更不是什么菩萨心肠!我,是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