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儿之死
惊鸿羌然后退一步,冷笑,果然是要逼她去求皇上么?
小真子抱着琴儿,颤抖着手去触她的鼻息,只是一瞬,便似火烧般弹开手指,“主子,琴儿只怕……”
惊鸿敛眉,收起一切情绪,看向门外去,“蝉儿,我们去清芷轩一趟。”而后又向众人吩咐道:“先用止血药护着,我去去就来!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保住琴儿!”
说罢她由蝉儿搀扶着便向清芷轩而去,及至此时,她始惊觉,权力果真是个好东西!
乔芷柔亦不曾想到,自己前脚刚进门,甚至还不曾见到独孤翎一面,门外已有人通报说慕妃求见皇上。她咬牙,竟敢上门来找皇上,真是岂有此理!
正思量间,肩膀叫一只大手扣住,只轻轻一拉,她不受控制地便跌进了他的怀里,独孤翎勾起她的下巴,温润的眉目含着浅笑:“竟敢叫朕等这许久?”
乔芷柔娇俏含笑,“皇上恕罪,臣妾若知您要来,必是哪儿不去地候着。”话音刚落,她忍不住娇喘一声,愈加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而后那人才抬眸,似不耐烦般看向帘外的小太监,“慕妃有何事需在这个时候来找朕。告诉她,若非紧要之事且先回去候着。”
乔芷柔听罢这几句话,心下一宽,原本有些僵直的身子这才渐渐放松下来,葱白的手指抚上独孤翎的胸膛,声音柔柔地道:“皇上,有几句话,妾身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今日妾身路过揽月阁,听闻内里宫人嬉闹无度,不成体统,便思量着去提点几句,哪知……哪知……”眼泪顺势而下,好一个梨花带雨美人图。
独孤翎手猛地收紧:“如何?”
“哪知哪几个刁奴不服管教,竟嘲笑臣妾,说臣妾再如何,终究不如掌理六宫事宜的玉妃姐姐,又有何资格管束他们。臣妾本想罢了,既然如此便息事宁人才好,谁知恶奴竟持凶伤人,将妾身那陪嫁丫鬟小蝶给刺伤了……”
“大胆奴才!那伤人的奴才现在何处?”
乔芷柔急忙自他怀中起身跪下,一抹泪,道:“妾身正想说,妾身心疼小蝶,一时气晕了头,就责罚了她们……”她有些担忧,即使她贵为娘娘,可这后宫奖罚之事皆有五妃之首玉妃做主,如今她这般,不知独孤翎会是何反应。
正思量间,却见臂上搭过来一只手将她扶起,独孤翎淡然一笑:“那又如何,你是主,他们是奴才,你来惩治他们不算过,更何况,就算有过又如何?你是朕的妃子,哪个奴才胆敢不服?”
“谢皇上!”乔芷柔喜出望外,不曾想皇上竟会宠她至此。进宫前曾听说,皇上之所以先纳妃却不封后,只因他心中深爱着一个人,无人知那人是谁,却知那女子在他心中的分量绝非一般。
可如今,皇上对她……是否比得上那女子?她埋头在他胸前,拦着独孤翎腰的手收的更紧了些。
蓦地,忽得记起门外之人,“皇上,那慕妃……”
“不必理会。”独孤翎破不耐烦,而后对那小太监吩咐道:“传朕旨意,揽月阁奴才恶意伤人,甚为恶劣。慕妃身为主子,管教不严,有失德行,自今日起,揽月阁一干人等禁足一个月,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
小太监领旨叩首而去,乔芷柔这一颗心始安定下来。透过那重重宫门看去,好似慕惊鸿就在眼前一般,她嘴角微翘,眸光忽而变厉:慕惊鸿,好戏才开锣,你可千万要撑住,不要让本宫失望!
独孤翎将她抱起坐在自己腿上,微微一笑,道:“你长兄乔誉在此次青州一战中功绩显著,逼退延光国大军,这一战,连北方大雪山也收入我凤栖国,可谓奇功一件!”
乔芷柔见独孤翎心情大好,眉目一转,便壮着胆子想试探地问问六宫之事,谁知她尚未开口,独孤翎已起身,击掌一声,门外便走进几位手捧锦盒的宫人。
“这些都是赏赐给你的。”独孤翎指了指眼前的物什。乔芷柔看去,只见锦御轩上好的雪锦五匹,南海夜明珠十颗,还有其他物什,但数这两种是她曾经心心念念之物,她曾无意中提过,不曾想皇上竟记在了心间,不由得心中一动,紧紧将独孤翎抱住。
“另有一件事,玉妃虽为五妃之首,但性格和顺,因此朕想让你协助于她,如何?”
乔芷柔登时一愣,扑腾一声跪了下去:“皇上,妾身……何德何能,妾身不敢,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她忧,也怕,适才她想问之事便是此,可若是她问,独孤翎赐她协理六宫之事还好,但她根本就未开口,这般说来,皇上竟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念及此,她不由得心下一沉,惶恐地抬眸看去,却见那人微笑不语地望向自己,明明在笑,为何她却觉得这笑让她平白生出一股寒意……
独孤翎俯身将她扶起,摸了摸她鬓角的簪花,沉声道:“朕说你可以就可以,我已做了安排,明日给母后请安之后,你和玉茗且自行商讨。”
“臣妾谢过皇上!”她又福了一福,心中的惶恐被甜蜜渐渐冲淡。
“林悠,传膳!”独孤翎搂着她,又说道:“今夜朕就歇在你处,哪儿都不去。”乔芷柔于是更加顺从的嗯了一声,将他抱得更紧。
清芷轩外,蝉儿满是焦虑之色,身旁的慕惊鸿身子忽的晃了一晃,她急忙将她抱住,心中一痛:“娘娘,咱们回吧,皇上是不会出来的……”
她连眼睛都快睁不开,却不知从何处撑着这一口气长跪不起,此刻听蝉儿这话,轻轻地摇摇头:“既然都跪了这许久,不在乎多跪一会,只要皇上肯见我们,雨茗和琴儿就能有救。”
“可是皇上根本就不会出来,他已颁下旨意,要将我们都禁足,一会出来,若见咱们还跪在此处,定会更怒。”
这话似乎提醒了慕惊鸿,她眼睛忽而睁大,心中一定,手便握住蝉儿的手微微一笑:“既然如此……”
“哎,主子您去哪里?主子……”
蝉儿一个不留神,慕惊鸿不知何处来的力气,立时站了起来,向清芷轩内走去,谁知跪了太久,膝盖处一痛身子便向前倒去,蝉儿急忙起身,伸手去扶。
“主子,你不能进去,这可是违抗圣旨。”
“既然都禁足了,再坏不就是杀了我?与其跪在此处等死,还不如我去找他,我不信……我不信他会这么绝情,我毕竟是他……毕竟是他的妻子……”话音才落,她身子一晃便晕在了蝉儿的怀里。
“主子!”
“谁在此喧闹!”
蝉儿浑身一颤,只见门内缓缓而来的明黄色分外耀眼,沉稳的步子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定感,那人八爪金龙黄袍夺目,身形颀长,眉目温和,可一开口却是不怒自威。
她急忙跪下:“回皇上,娘娘体力不支,晕倒在此……”
“朕不是命你们回宫,为何还在此?”独孤翎看了眼蝉儿怀中的惊鸿,眼睛微微一眯,却没有动作。
蝉儿低头恭敬答道:“回皇上的话,揽月阁宫女雨茗与琴儿收到重伤,娘娘命人去请太医,可是太医院却无人敢来,求皇上恩准,救她们一命!”说罢她重重叩首,拜了下去。
独孤翎的眸子幽暗,却掩不住那一闪而过的讶异,“你们长跪于此,就为此事?”
“就为此事。”
独孤翎又看向慕惊鸿,蝉儿以为他终会松口,派一名太医去揽月阁,却不想独孤翎竟只是冷冷说道:“今日你们违抗旨意,念在事出有因,朕便饶过你们,回去吧。”
“可是皇上,太医……”
“朕说回去,你们听不懂?”他的声音徒然提高,饶是蝉儿素来冷静淡然,也被吓得一颤。“忤逆真的妃子,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慕妃么?待她醒后,朕倒要好好问问,看她是如何管教揽月阁的奴才的!至于太医,朕也不许他们去,既然有胆子忤逆主子,就该有能力承担后果,不是么?”
蝉儿低头不语,只是听着,偶然侧目,却见清芷轩的宫人们都低头,细细看去,竟都是幸灾乐祸之色,她冷冷一笑,不作理会。独孤翎的话毕,她摸不透独孤翎的心思,只得闷闷地低头说是,而后抱着慕惊鸿回宫。
犹记得转身离开的最后一幕,独孤翎怀抱着乔芷柔,二人亲昵地好似寻常百姓家的夫妻般,她不由得愈加抱紧怀中之人,为她而心疼。
蝉儿刚回到揽月阁,便见一众人都低头抽泣着,见她们回来,柳儿哭着跑过来,一把拉住她,“蝉儿姐姐,琴儿……琴儿她死了!”
死了?
惊鸿悠悠转醒之际,忽而听得这句话,浑身一颤,便推开蝉儿,就要进屋,“琴儿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众人急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见她已是泪流满面,“我答应你们一定能救琴儿,可是……可是我却食言了,我没有办法,皇上他不肯……”说到这里,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蝉儿望向众人,道:“皇上不肯见娘娘,娘娘便跪在清芷轩门外,却晕了过去……”
忽而只觉得喉头一动,嘴里又是一股腥甜之味,惊鸿拼命去忍,但那血丝还是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众人大惊,急忙将她抬去了榻上,蝉儿急忙替她清洗。
她却抓住蝉儿的手,摇摇头,而后望向那一屋子的宫女太监们,忽而记起曾经信口开过的一句玩笑……她乃天煞孤星。只是她这信口胡诌的一句玩笑,自今日起,竟是开始应验了吗?